九月底的圣若瑟书院，连风里都裹着点热闹的味道。走廊栏杆上缠满了粉白相间的彩带，公告栏里贴满各班的嘉年华预告海报，有的画着卡通小丑，有的写着“甜品义卖”，路过的学生凑在一起讨论，声音叽叽喳喳的，像刚出巢的小鸟。
三年A班的教室更是乱成了一锅粥。几张课桌拼在一起，上面堆着彩纸、胶水、马克笔，还有人踩着椅子往黑板上方挂金色流苏，踩空时被旁边的同学一把拽住，笑着骂“喂，小心点！摔下来没人帮你贴海报”。陈耀南刚从外面搬完纸箱回来，手里还沾着点胶带的黏性，就被文娱委员林晓拉住了。
“阿南，过来过来！”林晓举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列着好几个嘉年华表演选项，“我们班到底搞啥节目啊？吵了一上午都没定下来！”
陈耀南凑过去，班里的同学差不多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我觉得跳集体舞好！上次看隔壁班跳《恋爱告急》，超好看！”一个女生举着手说，立刻有人反驳：“算了吧，上次运动会我们班跳广播操，一半人顺拐，还集体舞呢，别丢人了！”
“那演小品？”另一个男生提议，“我可以演反派，保证够搞笑！”又有人摇头：“没剧本就算了，谁有那时间背台词啊？下周就要彩排了！”
“要不……唱歌？”坐在角落的林子轩突然开口，他怀里还抱着那把旧吉他，是他攒了两个月工资买的，琴身上贴了张小小的卡通贴纸，“我会弹吉他，可以伴奏。”
这话一出，教室里安静了几秒，接着有人眼睛亮起来：“乐队表演！这个好！又不用背太多东西，练几首歌就行！”
“对哦！我们搞乐队！”林晓拍了下手，手里的纸都差点掉了，“那分工呢？吉他有子轩了，钢琴谁会弹？”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苏嘉欣身上——全班都知道她小学就过了钢琴十级，平时还会帮音乐老师整理琴谱。苏嘉欣正在低头写作业，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点了点头：“我可以弹钢琴，不过得先找乐谱。”
“那主唱呢？”林晓又问，“得找个声音亮的，不然舞台上听不见！”
有人扫了一圈教室，最后目光停在陈耀南身上。他今天穿了件白色校服，袖口卷到小臂，因为刚搬完东西，额头上还带着点汗，声音确实比一般人洪亮，上次篮球赛他在操场边喊“加油”，连教学楼三楼都能听见。
“阿南！你上啊！”有人起哄，“你声音这么大，当主唱最合适了！”
陈耀南愣了一下，赶紧摆手：“别别别，我五音不全，唱歌跑调的，别毁了节目。”
“跑调怕什么？练练就好了！”林晓把手里的纸塞给他，“反正我们也没别的人选了，就你了！”
周围的同学也跟着附和，“是啊阿南，试试嘛”“有嘉欣和子轩帮你，肯定没问题”。陈耀南看了看苏嘉欣，她刚好抬头，眼里带着点鼓励：“多练几次就会好的，我可以帮你找简单点的歌。”林子轩也点头：“我弹吉他帮你撑场面，放心！”
陈耀南犹豫了几秒，看着大家期待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那……我试试吧，要是实在不行，你们再换人行不？”
“没问题！”大家一下子欢呼起来，林晓开始分配其他任务：“还有鼓手！谁会打鼓？”“我可以用课桌代替！”“那道具组负责做海报和装饰！”“服装组想想穿什么衣服！”教室里又热闹起来，彩带飘落在课桌上，有人拿着马克笔在海报上画吉他和钢琴，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放学后，陈耀南、苏嘉欣和林子轩一起去音乐教室。音乐教室在教学楼的顶楼，门有点锈，陈耀南推了两下没推开，苏嘉欣走过去，伸手往上提了提门把手，“要这样推”，他试了试，果然开了。教室里摆着一架黑色的钢琴，琴盖落着点灰，角落里堆着几个旧音箱，墙上贴满了历届学生的音乐作品，有画的五线谱，也有手写的歌词。
林子轩把吉他放在桌子上，掏出纸巾擦了擦琴身，苏嘉欣走到钢琴前，掀开琴盖，手指轻轻碰了碰琴键，发出清脆的声音。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乐谱，翻了几页，“我们唱《朋友》吧，这首歌简单，大家都会唱，到时候可以跟台下互动。”
“《朋友》？”陈耀南凑过去看乐谱，上面的音符像小蝌蚪一样，他一个都不认识，“我只听过，没唱过。”
“没事，我教你。”苏嘉欣指着乐谱，“你先跟着我唱一遍旋律，子轩你弹吉他伴奏，慢一点。”
林子轩点点头，调好吉他弦，弹起了《朋友》的前奏。苏嘉欣跟着旋律轻轻唱：“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陈耀南跟着唱，刚开口就跑了调，把“风也过”唱成了“风也吹”，自己先笑了，“不行不行，太怪了”。
林子轩停下吉他，笑着说：“没事，刚开始都这样，我第一次弹吉他还弹断过弦呢。”苏嘉欣也笑：“慢慢来，我们一句一句练，你先听我唱，记住旋律再开口。”
他们就这么一句一句地练，陈耀南一开始总是跑调，有时候把“一句话，一辈子”唱得跑了十万八千里，苏嘉欣就耐心地纠正他，“这里要低一点”“节奏慢一点”，林子轩则根据他的调调整吉他的速度。练到一半，道具组的几个同学也过来了，手里拿着刚画好的海报，上面写着“三年A班乐队——《朋友》”，还画了三个卡通人物，一个拿着吉他，一个弹钢琴，一个拿着麦克风，旁边画满了星星和彩带。
“阿南，你看我们画的海报！”一个同学把海报贴在音乐教室的墙上，“到时候挂在舞台旁边，肯定超吸睛！”
陈耀南看着海报，心里暖暖的。他以前在社团，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大家一起为了一件事努力，不用勾心斗角，不用怕被人暗算，只是单纯地想把节目做好，这种感觉比赢了交易还开心。
练到傍晚，夕阳把音乐教室的窗户染成了橘红色。苏嘉欣合上乐谱，“今天就练到这里吧，我把歌词和旋律抄给你，你回家可以多听几遍，用手机录下来，自己跟着唱。”她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认真地抄着歌词，还在旁边标上了音标，怕陈耀南不认识字。林子轩把吉他放进琴包，“明天放学后我们再练，我回家也练练和弦，争取更熟练点。”
陈耀南接过苏嘉欣递来的歌词纸，上面的字迹很工整，音标标得清清楚楚，还有几处画了小箭头，写着“这里慢一点”“这里轻一点”。他攥着歌词纸，走出音乐教室，夕阳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抬头看了看教学楼，走廊里的彩带还在飘，海报上的字迹很鲜艳，心里突然有点期待——期待嘉年华那天，和苏嘉欣、林子轩一起，在舞台上唱完那首《朋友》，期待看到同学们的笑容，期待这种属于校园的、简单的快乐。
回家的路上，他路过一家7-Eleven，进去买了一瓶冻柠茶，拿出手机，搜了《朋友》的原唱，一边喝一边听，嘴里跟着轻轻唱。路过的人看他一个人对着手机唱歌，有点奇怪，他却不在乎——以前在社团，他从来不敢这样不管不顾地唱歌，现在却觉得，就算跑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掏出苏嘉欣写的歌词纸，对着手机上的歌词比对，发现苏嘉欣还在后面加了一句：“别紧张，我们一起加油。”他忍不住笑了，把歌词纸折好，放进校服口袋里，像藏了一件宝贝。
嘉年华还有一周，排练肯定还有很多问题，他可能还是会跑调，可能还是会紧张，但他不想放弃——就像苏嘉欣说的，多练几次就会好的。他想好好完成这个节目，想和大家一起，在嘉年华那天，留下一个开心的回忆，留下属于三年A班的、属于他的、第一次的乐队表演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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