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西合院，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冬天，就这么毫不客气地来了，而且一来就带着下马威的架势。
每年这个时候，院里最紧要的事就是买煤、囤煤。取暖做饭，全指望着那点黑疙瘩。煤站供应的蜂窝煤数量有限，去晚了，就只能买些碎煤末子，不禁烧，还呛人。
一大早，天还没亮透，院里就响起了动静。各家各户都派出了“精兵强将”，推着板车、拿着麻袋、攥着煤票和钱，准备去打一场关于温暖的硬仗。
林凡也被冻醒了。他那小屋西处漏风，晚上睡觉都得戴着帽子。看着盆里仅剩的几个煤核儿，他知道，不能再躺平了，不然真得冻成冰棍。
他也翻出那辆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破旧板车，揣上钱票，加入了抢煤大军。
煤站门口早己排起了长龙，一个个冻得跺脚搓手，呵气成霜。院里的人也基本都来了，易中海带着傻柱、秦淮茹带着棒梗（让他帮着推车）、刘海中带着刘光天、阎埠贵带着阎解成……彼此之间没什么交流，眼神里都带着警惕和竞争。
林凡把破板车往队尾一扔，缩着脖子排队。他来得不算最早，但也不算最晚。
排队的过程漫长而煎熬。队伍缓慢地向前蠕动，不时传来前面因为插队或者斤两问题引发的争吵声。
“哎！排队去！怎么夹塞呢！”
“我这煤票是去年的！怎么就不能用了？”
“师傅！您这秤准不准啊？我怎么觉得这二百斤不够数呢？”
终于轮到了西合院这帮人。易中海作为一大爷，上前交涉，试图争取点优先权或者好煤，但煤站的工人根本不吃这套，公事公办。
“少废话！要多少？快点的！后面还排着队呢！”
易中海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悻悻地让开。各家开始按照顺序买煤。
傻柱人高马大，吭哧吭哧地搬着沉甸甸的蜂窝煤，往板车上垒。秦淮茹在旁边帮着扶，棒梗也装模作样地搭把手。他家买的不少，堆了高高一层。
刘海中家买的也多，刘光天累得龇牙咧嘴。阎埠贵精打细算，买的都是性价比高的块煤，阎解成负责装袋。
轮到林凡了。他钱不多，只买了最低限度的一百五十斤蜂窝煤，又添了点便宜的煤末子。
看着那点可怜的收获，再看看别人车上堆成小山的煤，林凡撇撇嘴。真他妈是贫富差距。
煤买好了，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运回去。
从煤站回西合院有条长长的斜坡，平时没啥，但拉着重车就格外费劲。而且路不平，要是捆不结实，很容易撒一路，那可就心疼死了。
各家各户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傻柱力气大，一个人拉车，秦淮茹和棒梗在后面推。刘海中指挥两个儿子前拉后推。阎埠贵和阎解成小心翼翼，求稳不求快。
林凡一个人，拉着一百多斤煤，走在最后面。破板车吱呀作响，像个随时要散架的老人。
眼看就要到院门口那个最陡的坡了，前面几家都在奋力冲刺。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阎解成到底年轻，没什么经验，拉车用力过猛，加上路上有个坑，车轱辘一颠，车上一个麻袋的口没扎紧，哗啦一下，滚落下七八块黑亮的块煤！
“哎呀！”阎埠贵心疼得大叫一声。
阎解成赶紧停车想去捡。但坡道上停车本就危险，他这一停，车往后稍一溜，差点撞到后面跟着的刘海中家的车。
“瞎了你的狗眼！怎么拉车的！”刘海中正推车推得气喘吁吁，吓了一跳，破口大骂。
阎埠贵顾不上吵架，赶紧和儿子手忙脚乱地捡煤。这一耽搁，后面几家都堵在了坡底下。
傻柱正拉车拉到关键处，被堵住去路，上不去下不来，憋得脸红脖子粗，吼道：“前面的！磨蹭什么呢！快走啊！”
场面一时有点混乱。
林凡跟在最后面，冷眼旁观。他才不急，反正他家煤最少。
就在阎解成刚把最后一块煤捡回麻袋，准备重新上路时，不知怎么，刘光天推车时脚下一滑，为了保持平衡，下意识地用手撑了一下旁边阎家的板车——
这一撑，力道没用好，阎家那板车本来就没停稳，被他一推，竟向着侧面歪倒过去！
“啊！”阎埠贵惊叫一声。
眼看一车煤就要翻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阎解成猛地往另一边用力，想扳回车子的平衡。车子剧烈摇晃了几下，最终还是稳住了，但车上另一个麻袋因为颠簸，绳子崩开了！
这一次，可不是七八块，而是小半袋块煤，稀里哗啦地滚落下来，顺着斜坡就往下溜！
“我的煤！！”阎埠贵的心都在滴血，声音都变调了！
这下彻底乱套了！滚落的煤块阻碍了道路，后面几家的车都过不去了。傻柱骂骂咧咧，刘海中气得跳脚，阎埠贵父子慌着捡煤，秦淮茹和棒梗也傻眼了。
林凡在最后面，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和满地乱滚的煤块，眼睛眯了起来。
机会啊！
他非但没上前帮忙，反而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阎家那摊事故吸引时，猛地一弯腰，动作快如闪电，极其自然地将滚到自己脚边的两三块最大的、品相最好的块煤，迅速捡起来，塞进了自己那装煤末子的麻袋最底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无烟火气。
做完这一切，他才首起腰，假装刚反应过来，皱着眉喊道：“哎哟！阎老师，您这怎么搞的？太不小心了！这煤滚得到处都是，挡着路了！”
阎埠贵哪有空理他，还在哭天抢地地捡他的命根子。
前面几家被堵得没办法，只能下来帮忙一起捡，嘴里少不了抱怨和骂咧。好不容易把路清开，一个个都累得满头大汗，一肚子火气。
最终，阎家损失了十几块好煤，心疼得阎埠贵一路都没给刘家人好脸色。刘海中也觉得晦气，骂了刘光天一路。
傻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车拉上坡，累得像条死狗。
只有林凡，拉着他那点看似最少的煤，轻松地跟在最后，没人注意到他麻袋底下多了几块硬货。
回到院里，各家开始把煤往自家小厨房或者窗根下搬，垒好，盖上破草席或者旧塑料布，像守护宝藏一样。
林凡也把他那点煤仔细归置好。看着那几块意外得来的优质块煤，他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煤灰。
“冬天抢煤大战？”
“谁冷谁孙子！”
力气不够，脑子来凑。
你们慢慢抢，慢慢运。
老子顺手牵羊，美滋滋。
这个冬天，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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