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苏墨脸色骤变，一把拉住沈清辞的手腕。船舱外，脚步声和呵斥声越来越近，如同催命的鼓点。
齐老三反应极快，他猛地推开船舱后壁一个不起眼的杂物柜，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外面是浑浊的河水和小船之间的缝隙。“从这儿下去，沿着船帮往右爬，第三条船是‘福顺号’，船老大是我把兄弟，你们就说是我让去的！快！”
己无暇多想这是否是另一个陷阱。苏墨将沈清辞推向洞口：“清辞，你先走！”
沈清辞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知道自己不能犹豫，深吸一口气，蜷身钻出了洞口。冰冷的河水气息扑面而来，她紧紧抓住湿滑的船帮，借着昏暗的光线，小心翼翼地向右移动。
苏墨紧随其后钻出，刚将杂物柜推回原位，舱门就被人粗暴地踹开！
“齐老三！官府搜查逃犯！船上所有人都出来！”几名手持铁尺锁链的衙役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那日曾在南城盘问过沈清辞的三角眼衙役！
齐老三立刻换上一副谄媚惶恐的表情，迎了上去：“哎哟，几位差爷！什么风把您们吹来了？小的这船上都是老实本分的船工，哪有什么逃犯啊？”
三角眼衙役根本不理会他，锐利的目光在狭小的船舱内扫视，最后定格在那刚刚被推回的杂物柜上，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搜！”
两名衙役上前就要搬开柜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齐老三突然“哎哟”一声，假装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地撞向那两名衙役，连同杂物柜一起带倒，瓶瓶罐罐摔了一地，一片狼藉！
“齐老三！你找死！”三角眼衙役大怒。
“对不住对不住！差爷息怒！小的脚滑了！”齐老三连连作揖，暗中却用身体挡住了洞口的方向，拖延着时间。
这短暂的混乱，为苏墨和沈清辞争取到了宝贵的逃生机会。
沈清辞咬着牙，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沿着冰冷湿滑的船帮艰难爬行。河水拍打着船体，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衣裤，冰冷刺骨。她能听到身后船舱里的呵斥和混乱，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苏墨紧跟在她身后，一边警惕着身后的动静，一边低声催促：“快！清辞，再快一点！”
终于，他们爬到了第三条货船“福顺号”的船尾。苏墨先托着沈清辞的腰，奋力将她推上甲板，自己随后也敏捷地翻了上去。甲板上空无一人，水手们似乎都被码头的骚动吸引过去了。
两人不敢停留，苏墨拉着沈清辞，迅速躲进一堆盖着油布的货物后面，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
码头上，衙役们搜查无果，骂骂咧咧地离开了“顺风号”。齐老三陪着笑脸将他们送走，转身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了一眼“福顺号”的方向，眼神复杂。
货物堆后，苏墨和沈清辞惊魂未定。
“表哥……齐老三他……”沈清辞声音还在发抖。
“他是在帮我们。”苏墨肯定地说，回想着齐老三撞倒柜子的举动，“虽然不知他为何如此，但刚才若非他故意制造混乱，我们必然被发现。”
“那些官差……是柳家派来的？”
“十有八九。”苏墨面色凝重，“我们的行踪暴露了。这漕帮码头，不能再待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矮壮、面色黝黑的汉子走了过来，正是“福顺号”的船老大。他警惕地看着躲在货物后的两人，低声问道：“是齐老三让你们来的？”
苏墨连忙起身，拱手道：“正是。多谢船老大收留。”
船老大打量了他们一番，尤其多看了几眼狼狈不堪、秀发披散的沈清辞，皱了皱眉：“跟我来。”
他将两人带到船舱底部一个堆放缆绳和杂物的阴暗隔间里。“你们先躲在这里，外面风声紧。等天黑透了，我想法子送你们离开码头。”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并锁上了隔间的门。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苏墨和沈清辞，以及浓重的鱼腥味和霉味。黑暗中，两人都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
“清辞，你怎么样？”苏墨关切地问，摸索着握住她冰凉的手。
“我没事……”沈清辞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但她的手却紧紧回握住苏墨，“表哥，我们……我们真的能找到证据吗？柳家的势力……太可怕了。”
刚才的经历，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对手的强大和无所不在。那种被步步紧逼、无处可逃的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
苏墨沉默了片刻，在黑暗中，他的声音却异常坚定：“清辞，怕是没有用的。我们己经没有退路了。齐老三的话，虽然没能给出铁证，但指明了方向。兵部钱郎中，北军督粮官……这就是突破口！只要他们还活着，只要他们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他的坚定感染了沈清辞。她想起父亲笔记上那行朱笔小字，想起沈家蒙受的不白之冤，一股不甘和愤恨涌上心头。是啊，怕有什么用？沈家几十口人的冤屈，不能就这么算了！
“嗯！”她重重地点头，黑暗中，她的眼睛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等待是漫长而煎熬的。不知过了多久，隔间的门锁才被轻轻打开。船老大探进头来，低声道：“时候差不多了，跟我走。”
他带着两人，沿着船舱隐秘的通道，来到船的另一侧。这里系着一艘不起眼的小舢板。夜色己深，码头上灯火稀疏，巡逻的官差也少了。
“顺着这条水路往下游划，大约三里，有个废弃的砖窑，你们可以先在那里躲一躲。”船老大递给他们一些干粮和水，“我只能帮你们到这了。记住，最近别再回码头了。”
苏墨和沈清辞千恩万谢，小心翼翼地上了舢板。船老大解开缆绳，小舢板悄无声息地滑入黑暗的河道。
冰冷的河水，摇荡的小船，远处码头的零星灯火……沈清辞回头望了一眼那庞大而危险的京城，心中充满了后怕，却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
狭路相逢，他们侥幸逃生。而前方的路，注定更加险峻。但这一次，她不再只是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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