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塞外的风远比江南凛冽,裹挟着砂砾,吹在脸上像小刀子刮过。我紧了紧身上略显单薄的红色侠衣,望着院中那棵叶子己落尽的老槐树,心知必须停下来了。漫无目的地寻找可以暂时搁置,但严冬不行。我必须照顾好自己,不仅仅是为了我,更是为了那棵与我性命相连的生命树。我若病倒,林青浦必然受到牵连,这比我自身受苦更难以承受。还有这匹陪我走过千山万水的骏马“追风”,也需要一个能遮风避雪的地方,安稳度过寒冬。
于是,我用前世作为沈经理时积攒下的积蓄,在西北这个偏僻得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村,买下了一座带着土坯围墙的农家小院。院子不大,但足够安静,背靠着一座光秃秃的山梁,能望见远处连绵的沙丘。
日子陡然慢了下来。每天劈柴、喂马、打理小小的菜畦,对着日升月落,仿佛真要如此虚度余生。有时,我会想起林青浦,想起前世他曾倚剑笑言,说他此生夙愿,便是“踏遍万水千山,结交天下豪杰,以手中刀剑,书快意人生”。正因如此,我才毅然辞去职务,仗剑远游。我坚信,我们灵魂深处对自由和江湖的向往是相通的,那是前世一见如故的根基,也应是今生轨迹必然交汇的证明。
这天午后,天色阴沉,我正抡起斧子,劈砍着散落在院里的枯树根。柴屑飞溅,汗水微微濡湿了额发。忽然,院门外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以及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我停下动作,警惕地望去。只见五六名身着黑色劲装的壮汉停在院门口,个个风尘仆仆,嘴唇干裂,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却又隐隐透着一股精悍之气。为首一人,脸上有一道浅浅的刀疤,他挤出一个算是和善的笑容,扬声问道:“老乡,打扰了。我们迷路了,在这附近转了好几天,干粮也吃完了,能给点饭吃吗?我们给钱。”
我心中疑虑顿生。这几人虽然装扮普通,但那站姿、那眼神,绝不像普通旅人或是地质队员。他们身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煞气。
见我犹豫,那刀疤脸连忙补充道:“老乡,别害怕。我们是地质勘测局的,在山里作业时迷了路,指南针坏了,手机也没电了,跟队里失去了联系。您行行好,给口热乎饭吃,我们充会儿电,联系上单位就好。”他晃了晃手中一个同样没电关机的智能手机。
话说到这个份上,眼看没有正当理由拒绝,我只好放下斧头,打开院门:“进来吧。”
几人鱼贯而入,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不动声色地西处打量,从简陋的屋舍看到角落的马厩,又从堆放的柴火看到我刚刚劈砍的痕迹。那种审视的目光,让我更加确定他们绝非善类。
我在灶房里生了火,用现有的材料做了些简单的烙饼和咸菜,又找出半瓶之前村里人送的散装白酒,一起端上院中的石桌。“山里没什么好东西,几位将就一下。”
几人道了谢,立刻狼吞虎咽起来,吃相颇为狼狈,看来确实是饿极了。
那刀疤脸啃着饼,又状似随意地问道:“嫂子,你家男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
我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一边往灶膛里添着柴火,拉着风箱烧水准备做汤,一边用带着几分西北口音的方言自然地回答:“当家的去后山砍柴了,估摸着太阳落山前就能回来。几位大兄弟快吃吧,不够锅里还有。”
我借着拉风箱的“呼哧”声掩盖,凝神细听他们的低声交谈。
“这酒不错啊,喝了身上立马暖和了。”一个声音满足地叹道。
另一个声音立刻压低警告:“少喝点!别误了正事!”
“正事”……果然!我手心微微沁出冷汗。汤烧好了,我舀了一大盆端出去:“天冷,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谢谢嫂子!”刀疤脸接过,又貌似关切地问,“这天越来越冷了,嫂子,你家粮食都囤好了吗?我看你这院子挺大,有地红薯窖吗?现在红薯甜着呢。”
他问得太具体了!我心念电转,面上堆起憨厚的笑:“有啊有啊!几位兄弟想吃红薯啊?今年的还没入窖呢,都堆在地头那个旧窑洞里,离这儿有点远。你们先吃着喝着,我这就去给你们弄点回来尝尝鲜!”
说罢,我不等他们反应,立刻转身,脚步轻快地朝院子后方走去。一脱离他们的视线,我立刻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绕到马厩,迅速给追风套上简易鞍具,解开缰绳。
牵马走出侧门时,我能听到院内依旧传来隐约的咀嚼和低语声。不敢有丝毫耽搁,我翻身上马,一拉缰绳,双腿轻轻一夹马腹。
追风与我心意相通,立刻迈开西蹄,先是小跑,随即加速,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与村庄相反、通往更深远荒漠的方向,疾驰而去。
寒风扑面,我却感觉后背渗出了细密的冷汗。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来路?他们的“正事”,又会是什么?我这暂时的栖身之所,恐怕是不能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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