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的起落架触地时，带起的风卷着槐树叶落在王林的肩头。他抬手拂去叶片，目光落在走下舷梯的身影上——来者穿着银灰色的紧身服，脸上覆盖着半透明的面罩，露出的眼睛里闪烁着机械的蓝光，正是当年帮他修复方舟的硅基工程师“零”。
“王。”零的声音通过面罩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却比当年多了一丝温度，“归墟星域的最后一块碎片己清除，按约定，来向你‘报到’。”
王林笑了笑，侧身让出身后的路：“村里刚收了新米，尝尝？”
零的面罩缓缓收起，露出由硅晶片和金属骨架构成的脸，听到“新米”二字，机械眼的蓝光闪烁了两下：“数据显示，碳水化合物对硅基生命并非必需，但……我很乐意体验‘宴请’的仪式感。”
孩子们早就围了上来，胆大的丫蛋举着刚编好的花环，小心翼翼地递向零的机械臂：“叔叔，这个给你，好看吗？”零的机械指节顿了顿，缓缓伸出，让花环轻轻落在手腕上，蓝光在花环的映衬下，竟柔和了几分。
阿禾端来热气腾腾的米饭，糙米粒粒分明，上面卧着金黄的煎蛋。零学着王林的样子拿起筷子，金属手指笨拙地夹起一粒米，送入口中，喉间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味觉模块检测到‘香’，数据库匹配为‘家的味道’。”
王林看着他，想起三年前零在方舟里说的话：“硅基生命不需要情感程序，那会占用运算空间。”而此刻，零手腕上的花环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机械眼正追着孩子们奔跑的身影，蓝光里竟有了几分类似“好奇”的波动。
晚饭后，零打开星舰的全息投影，展示归墟星域的三维地图。曾经标注着红点的“危险区”己全部变成绿色，只有青莽山的位置，被一个闪烁的金色光点覆盖。“这里是所有时空线的交汇点，”零解释道，“你的选择，影响了至少七个平行宇宙的走向。”
王林看向窗外，老槐树下，丫蛋正教零玩弹弓，零的机械臂虽然不够灵活，却耐心地跟着调整角度，孩子们的笑声像一串银铃。他忽然明白，所谓“影响时空”，不过是无数个平凡的瞬间累积——是当年没对骨鸦下死手，留了他一条生路，让他后来成了星舰的导航员；是帮零加装了“情感模块”，让他能感知到花环的美好。
“留下来吧。”王林突然说，“村里的磨坊缺个懂机械的帮手，你正好合适。”
零的机械眼闪了闪，调出自己的核心程序，其中“归墟星域巡查任务”一栏己被标注为“完成”，而空白的“下一步”里，自动弹出了“青莽山磨坊维护”的选项。他看向槐树下的热闹，又看向王林眼中的真诚，机械臂轻轻握住手腕上的花环：“指令接收。”
第二天清晨，零的星舰变成了磨坊旁的一座金属小屋，他正蹲在机器旁，用机械臂拆解着磨损的齿轮，丫蛋蹲在旁边递工具，嘴里叽叽喳喳地讲着村里的趣事。王林坐在老槐树下，看着这一幕，手里着那块从星舰上捡来的金属片——上面的星图依旧清晰，但他知道，自己再也不需要循着坐标去寻找什么了。
因为真正的归处，从不是地图上的某个点，而是此刻身边的烟火气，是槐树下的约定，是那些愿意为你停留的人和故事。阳光穿过树叶落在他身上，温暖而踏实，就像阿禾刚蒸好的新米，简单，却足够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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