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桉的心脏，疯狂地擂鼓着，撞击着她的肋骨，咚咚咚的巨响。
还好她常常挨骂受委屈，不然，真要死了，好难过。
爱了他头尾十年，在一起也有三年的青春，她还是像一件下贱的物品。
蓝桉挂掉了电话。
她脑海里放大的，只有栾凛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钝刀一样，在蓝桉的心口狠狠地剜一个洞，冒着滋滋的焦糊的味道。
沈知予从昏暗的楼梯上一级一级地往上爬。
“小沈回来啦？我刚买了一筐丑苹果，很甜，你拿回去和念念一起吃。”
是住在沈知予楼下的王奶奶。
老人家很慈祥，他们老夫妻俩对沈知予母子都很亲近。
“谢谢奶奶，我出去前炖了肉，你们晚上不用煮菜了。”
“邻里邻居的，客气啥！对了，”王奶奶指了指楼上，“刚才我看见你前夫回来了，上周在你家门口等了一会儿，说没钥匙，可能下去溜达了。”
是该交房租的日子了。
沈知予对着王奶奶点点头，“诶！我知道了！”
她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收拾得干净整洁，地板光可鉴人。
沈知予是个细节控，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她家里所有的物品都归置得秩序井然。
客厅的一角摆放着整齐的儿童玩具，另一个角落里堆叠着高高的设计草图，书架上是满满当当的大部头法律书籍。
楼道里各家各户的饭菜的香气，窜进了她那小小的家里。
市井的烟火气，让人安心。
最让人安心的是沈念，经过几年的干预，现在沈念己经算是一个热情的小朋友了。
沈知予刚把苹果洗好放在果盘里，门就被敲响了。
门外站着的正是她的房东，周景辰，在京市工作的广告公司副总。
他三十出头，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身浅灰色羊绒衫，身形清瘦，气质温和儒雅。
“周总。”沈知予侧身让他进来。
“知予，你刚刚去哪里了？”
周景辰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点温和的书卷气。
他熟门熟路地在玄关换好了鞋，沈知予转身走进里屋去拿钱。
出来的时候，她递给周景辰一个信封，里面是早己点好的现金。
这个时代几乎人人都用手机支付，但周景辰收租，只收现金。
一次交一个月的，雷打不动，他每个月都会开车两百多公里，亲自过来取。
这套房子旧是旧了点，但是地段很不错，未来湖在门口，向阳山在小区后面。
未来湖的对面，就是富人区，未来湖畔的别墅区。
这套房子的内部装修得简单，周景辰收的租金，比同地段类似的房子，低了将近一半。
最初沈知予也有点不安，怕不是这个一表人才的老师，看上了她这副身子？
当年沈知予大着肚子需要落脚的地方，口袋里捉襟见肘，她几乎是昧着良心接受了这份“善意”。
周景辰的说法是，“我不靠这个赚钱，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看你不容易，就当做慈善。”
这个慈善一做六年，房租一分没涨，
或许这房子的来历并不那么光明正大，也或许是哪位长辈留下的，周景辰不好明着出租。
沈知予懒得深究，能有一个安稳且便宜的栖身之所，己是万幸。
最重要的是，沈知予看周景辰对她，也没什么过分的想法。
周景辰接过信封，也没有清点，随手就放进了他的手包里。
周景辰坐在沙发上问，“念念呢？”。
沈知予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周景辰，“在楼下张阿姨家玩，我一会儿去接他。”
张阿姨是一个中学的退休老师，她在一楼的家里开了一个家庭小托班，沈知予偶尔把孩子寄到她的托班，让张老师帮忙照看。
但是时间不能太久，因为张老师一把年纪了，经不起念念的折腾。
周景辰故意磨蹭了一会儿，看沈知予没有留他吃晚饭的意思，才起身告辞。
沈知予送他到门口。
在逼仄的楼道里，遇到了楼上的邻居，有人问，“小沈啊，老公回来啦?”
那人跟周景辰打招呼，“景辰来啦！”
沈知予刚搬来这里的时候，是周景辰忙前忙后，帮她搬行李，他还帮着调试了家里的所有的电器。
后来，王奶奶端着一盘饺子过来串门的时候，拉着沈知予的手笑眯眯地说，“你就是我儿媳妇吧，我是小周的干妈，我干儿子都跟我们说了，他工作忙，常年在外地，你放心地住着，我们这些老邻居都很好的。”
爱人，儿媳妇？
大概是周景辰，看沈知予一个独身的漂亮女人，还大着肚子，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
他怕沈知予很难淌过流言蜚语的那池脏水，也容易吸引某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后来，沈知予才知道，这是周景辰的父亲生前住的房子。
周景辰用这样一种方式，无声无息地，在他的熟人社会里，为沈知予和孩子撑起了一把保护伞。
“小周的爱人”住在这里，一切都变得合理且安全了，邻居们的善意，也变得纯粹了许多。
沈知予心里五味杂陈，她选择了默认。
这确实能让她省去了很多麻烦。
但是她还是跟邻居们解释说，“小周和我是己经离了婚的。”
不然心疼沈知予的老邻居们，总是谴责周景辰生而不养。
离婚了，每个月来送抚养费和看孩子，也说得过去。
送走周景辰，沈知予关上门。
她转身看着这个虽然狭小，却给了她和孩子巨大安全感的容身之所。
桌上是邻居送的苹果，还有周景辰送的巧克力，楼下还有帮她看孩子的张阿姨。
生活粗糙，棱角分明，有时甚至刮得人泪眼生疼。
但万物总有缝隙，总有些细微的，不经意的微光照进来。
日子，就是这样一天天过的，过得下去的，平淡且美好。
沈知予拿起钥匙和购物袋，准备下楼去接儿子，顺便去菜市场买点菜。
接了沈念回到家，家里瞬间就充满了无限的活力。
沈念是一个双A娃，就是多动症+自闭症。
一种需要高度专注的陪伴，才能应对得了的混乱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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