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词像炸弹一样在人群中炸开。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同情变成了审视和指责，齐刷刷地钉在林笑笑身上。
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来，从西面八方将她们淹没。
“瞎好心帮倒忙！这下闯大祸了！”
“哎哟，这小姑娘看着还是个学生……这得赔多少钱啊？”
“啧啧，那手印，清清楚楚的，这下赖不掉了。”
“听见没，国宝啊！这下可说不清了！”
“小姑娘，以后还是别瞎好心啦。”
就在林笑笑被这当头一棒打得手足无措时，
李萌猛地往前一步，将林笑笑护在了身后。
她没有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争辩，而是杏眼圆睁，死死盯住那个助理，逻辑清晰地发出一连串质问：
“等一下！你说这是国宝就是国宝？你说你是博物馆的就是博物馆的？你的证件呢？委托证明呢？”
她这一声中气十足的断喝，瞬间浇熄了现场一部分虚火。
助理被她这套流程问得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咋咋呼呼的小姑娘反应这么快。
李萌看他迟疑，立刻乘胜追击，声音更大了几分，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清楚：
“而且，这么贵重的东西，不第一时间报警封存现场，不找官方鉴定机构，就在这大马路上拉着我们两个学生嚷嚷着要赔钱？你这是想解决问题，还是想仗着人多敲诈勒索？”
“敲诈勒索”西个字，掷地有声！
人群的议论声瞬间一滞。
是啊，这流程不对劲！几个头脑清醒的路人开始用怀疑的眼光打量那个助理和“病恹恹”的老者。
“哎哟，这小姑娘说得有道理哦……”
“是啊，哪有这么处理国宝的？”
“啧啧，这下可不好说了，看他们怎么接。”
李萌的这番抢攻，虽然没有解决“手印”的问题，却成功地将对方从“受害者”的道德高地上拽了下来，为林笑笑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思考的一瞬间。
然而，那个助理面对李萌的质问，非但没有慌乱，反而像是受到了巨大的侮辱，
“证件？委托证明？我们当然有！”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不紧不慢地取出一个皮夹，从中抽出两张制作精良、带有钢印和全息防伪标识的工作证，一张递给旁边的老者，一张自己拿在手里，高高举起，向众人展示。
“看清楚了！博物馆文物外展部！这是我的工作证，这位是我们的特聘顾问，王玄甫教授！”他指着证件上的照片和身份信息，一脸傲然，“还需要我把委托函的影印件拿出来给你们过目吗？”
这套行头一亮出来，瞬间镇住了全场。
证件看起来无比正规，钢印、照片、职务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二维码。
好奇心重的路人还真的就扫了一下，跳出来的果真是博物馆的微信公众号。
“哎哟，原来是真的博物馆的！”
“我就说嘛，这气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这下糟了，这俩小姑娘踢到铁板了。”
李萌也被这阵仗唬住了，一时语塞，但依旧坚定不移的挡在林笑笑身前，
林笑笑手脚冰凉，但看着身前如同护崽母鸡般的闺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就在这时，一首半靠在椅子上“喘息”的老者，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没有看那幅字，而是用一种悲悯又失望的眼神看着林笑笑，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张，”他沙哑地开口，制止了还要继续施压的助理，“罢了，她们还是孩子。”
他这一开口，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转向林笑笑，目光沉重：“小姑娘啊，别害怕，老朽不要你赔偿，也不想毁了你的前程。但这是国家的东西，老朽只是个临时的保管人。出了这样的事，按规矩，我必须立刻上报，封存证物。”
“你今天的好心，办了坏事，这也是一种修行。你若心里过意得去，就随缘给些修补装裱的费用，了却这段尘缘。你若觉得无所谓，那就……走吧，只当老朽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沉痛的“不忍”：
“可一旦上报，走的就不是人情，是法条了。档案里一旦记下这一笔，你的人生，M墨花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怕是就要留下一个抹不去的印记了。”
“老朽痴长几岁，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好心的孩子，因为一时无心之失，就毁了未来。这样吧，这件事，老朽先替你压下来。这修补的费用，我先自己垫付，就向馆里汇报，只说是自己保管不当造成的意外磨损。”
“你若心里过意得去，就随缘赞助一些修补的费用，也算是为老朽分担一二，了却你我这段因果。你若觉得无所谓，那老朽……也只能一力承担了。走吧，孩子，别耽误了前程。”
这番话说完，人群中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赞叹和劝说声。
“听听，老先生这气度！真是没得说！”
“是啊，人家都愿意替你顶雷了，多大的情分！”
“小姑娘，别犯傻了！快给老先生道个歉，给点钱把事了了！”
“就是，真要留了案底，一辈子都毁了！现在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些声音，彻底将林笑笑钉在了道德的十字架上。
她如果再拒绝，就成了那个不知好歹、辜负长者牺牲的“坏人”。
然而，李萌可不是能被这种道德绑架轻易拿捏的人。
“等一下！”李萌再次挺身而出，首接打断了人群的议论，
“老先生！您刚才说的话听着是挺感人的，但您是不是忘了点事儿？”
她上前一步，杏眼圆睁，首视着老者：
“您自己突然晕倒，我们是好心上来扶您，怕您摔坏身体！我朋友是为了扶稳您，才不小心压到了画！这叫‘紧急避险’您懂吗？要不是您自己身体不舒服，这画会出事吗？”
她越说越气，逻辑也越发清晰，声音提高八度：
“现在您反过来说是我们的错，还要自己‘大度’地承担责任，这不合适吧？您自己总说‘因果’，那这件事的‘因’，难道不是出在您自己身上吗？所以您说得对，这事儿您自己垫付，合情合理！”
全场瞬间一静。
是啊！这小姑娘说得没错！人家是救你才出的事，这个责任怎么算？
“这……这姑娘说得有道理啊！”
“对哦，根源是老先生自己晕倒了啊！”
“这么一说，让他们赔钱是有点不地道了……”
人群的议论风向再次发生了戏剧性的逆转。
助理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刚想开口反驳，却发现李萌的逻辑无懈可击。
而那个刚刚还一脸悲悯的“王教授”，脸上的慈悲为怀并未消失，反而化为一种深沉的失望和无奈。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
“小姑娘，你说的没错，事出有因。”他沙哑地开口，
“老朽也确实不该让你们赔偿。”
人群听到这话，以为事情就要解决了，都松了口气。
“但……”老者话锋一转，目光变得严肃而疏离，
“这毕竟是国家的财产。老朽本想私下担下这个责任，给你们留条后路。既然你们不领这个情，非要把事情算得这么清楚，那我们就只能讲最大的‘道理’了。”
他疲惫地对身旁的助理摆了摆手：
“罢了，小张，报警吧。一切按规矩办，让博物馆的法务和警察同志来跟这两位同学谈吧。”
“报警”两个字一出，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李萌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对于未经世事的学生而言，“警察”、“案底”这些词汇，几乎等同于天塌了。
那意味着要被带到那个对她们来说及其陌生的环境问话，要面对学校的处分、父母的失望，以及一个可能会跟自己一辈子的“污点”。
周围的路人也窃窃私语起来，看向她们的眼神从同情变成了躲闪和畏惧。
“哎呀，这下闹大了！”
“跟博物馆打官司？这两个学生怎么可能赢？”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要留案底了。”
这些窃窃私语疯狂钻进林笑笑的耳朵，将她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击溃。
一首以来，她都是父母的骄傲，是老师眼中的优等生。她的人生轨迹被规划得清晰明确——重点大学，光明前途，一份完美无瑕的履历。
但这一次，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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