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推着人走，陈铭雷的脚步没乱。木盒在左手里换了手，右手松开又握紧，像在确认什么。
集市入口的石板路被踩得发亮，他一步跨上去，矮桌早有人替他摆好——送信老叔蹲在旁边剥瓜子，见他来了，一把将粗麻布铺开：“来啦？群众等你半天了！”
陈铭雷没接话，只把木盒轻轻放上桌面。咔哒一声，盒盖掀开，九个小瓶整整齐齐排成三列，瓶身是打磨过的赤髓果壳，温润透光，液面泛着淡青微光，隐约有星斑浮动。一缕极淡的草木香飘出来，像是雨后山林里刚折断的藤条味。
围观的人群原本嗡嗡作响，此刻忽然安静了一瞬。
“这……就是凝神露？”一个戴眼镜的老头凑近，鼻尖几乎贴上瓶身，“看着跟蜂蜜水似的。”
“功效可不一样。”送信老叔立刻接上，“人家说了，这不是喝的，是抹太阳穴和手腕内侧的。专治脑子转不动、考试前手抖、熬夜到三点突然觉得人生没意义——这些都算精神内耗！”
人群哗地炸了。
“我闺女考研，每天学到崩溃，前天把习题集撕了扔阳台！”
“我家那小子打王者，连跪十把就开始砸键盘！”
“这玩意儿真能稳住情绪？”
陈铭雷依旧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油纸，上面用毛笔写着三行字：
【凝神露·首批试用装】
功效：缓解脑力透支、提升专注力、减轻焦虑感
售价：三枚银币/瓶 限购一瓶
字迹潦草，但清晰。
王婶挤进来，拉着她侄女的手：“刚才说好了的，第一瓶给我家孩子！”
陈铭雷点头，取出一瓶递过去。女孩双手接过，手指微微发抖，盯着瓶子看了足足五秒，眼圈一红：“真的……有人愿意做这种东西？”
“做了也没人买就白搭。”陈铭雷淡淡道。
“我买！”旁边一个穿格子衫的大哥首接掏钱，“程序员，连续加班三天了，昨天开会时把‘需求文档’念成了‘需求文档’，领导看我的眼神像看智障。”
两枚银币哐当落进铁罐，第三枚还在半空，就被另一只手按住。
“等等！”卖豆腐的老张冲进来，身后跟着个戴框架眼镜的女孩，“我女儿明天模考，必须来一瓶！”
“你晚了！”格子衫大哥嚷嚷，“我都付钱了！”
“谁先拿到瓶子算谁的！”王婶护犊子似的把侄女往前一推。
眼看要抢起来，陈铭雷抬手一拦：“别争。按顺序来。付款拿瓶，不付款的往后站。”
他话音不高，但人群莫名安静下来。
第一个成交落地，连锁反应立刻启动。三分钟内，五瓶售出。有人当场打开，抹了一点在太阳穴上，闭眼愣了两秒，猛地睁眼：“哎？我好像……真的冷静了？”
“那是心理作用。”陈铭雷说。
“不，是真的！”那人坚持，“刚才还想着房贷车贷孩子补习费一团乱麻，现在居然能一条条捋清楚了！”
这话一出，剩下西瓶瞬间被围住。
“我要我要！”
“我带够钱了！”
“能不能加急生产？”
送信老叔干脆跳上旁边菜摊的空筐，举着喇叭喊：“限量九瓶！售完为止！下一批据说要加防秃成分，适合长期掉头发、头皮发紧的群体！”
“你编吧你就！”陈铭雷瞪他一眼。
“我说的是事实！”老叔振振有词，“你那天不是嘀咕‘要不要加点赤髓果提取物抑制DHT’？我都听见了！”
人群哄笑，气氛更热。
第六瓶卖给一个中年妇女，说是给高三儿子用；第七瓶被村小学老师拿下，理由是“批作业到凌晨，脑子像浆糊”；第八瓶到了一位退休干部手里，老头捧着瓶子感叹：“要是十年前有这东西，我还能多写两本回忆录。”
最后一瓶，迟迟没人动手。
陈铭雷看着空缺的位置，心里估摸着时间——两个时辰，九瓶清空。二十七枚银币躺在铁罐里，沉甸甸的。
“没了？”有人问。
“今天没了。”他说。
“明天还有吗？”
“看情况。”
“我能订十瓶吗？单位团建用。”
“不行。”
“二十瓶呢？价格好说。”
“不批发。”
人群正议论纷纷，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挤到桌前。
是个中年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指甲缝里还有泥灰，像个修管道的。但他站姿极稳，目光落在空木盒上，久久不动。
“这药，”他开口，声音低而平，“还能再拿多少？”
陈铭雷抬眼看他。
对方没回避视线，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等着。
“明天还有。”陈铭雷答。
“多少？”
“不知道。”
“我能包下吗？”
“不能。”
男人沉默几秒，忽然笑了下：“也是。好东西，总得让人抢一抢才有意思。”
他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银币，轻轻放在桌上：“我明日早来。”
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对了，你这瓶子……是不是用赤髓果壳做的？”
陈铭雷指尖一顿。
赤髓果极其罕见，外壳遇空气三日即脆裂，普通人根本没法加工。他是靠玉简空间里的灵气温养才勉强制成容器。
“市面上没见过这种材质。”男人低声说，“挺特别。”
陈铭雷没回应。
男人点点头，离去。
人群还在吵嚷，有人问能不能预约，有人打听原料来源，还有人提议搞首播带货。
陈铭雷默默打开随身布包，取出三个备用小瓶，刚准备摆上桌面——
其中一个瓶底，星斑突然剧烈跳动，像是被人从内部敲击。
他动作一顿，迅速将瓶子翻转检查。液面平静，封口完好，但那一瞬间的震动，绝非错觉。
他缓缓把瓶子放回布包，没再拿出来。
阳光斜照在空木盒上，边缘泛起一层微不可察的青光。远处传来送信老叔的声音：“最新消息！据可靠线报，下一批凝神露将推出限定款包装，瓶身刻‘别卷了，歇会儿’六个大字，专为社畜定制！”
陈铭雷揉了揉眉心，感觉太阳穴有点胀。
他低头看向铁罐里的银币，伸手数了一遍。
二十七枚。
第一桶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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