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怕出名猪怕壮，王家沟绣坊与山货生意的红火，像一股突如其来的暖流，融化了村庄经年的冰封，却也惊醒了蛰伏在暗处的毒虫。
起初只是几缕若有若无的阴风，在村头巷尾悄悄打着旋儿。
“听说了吗？那丫头前几日又设计出新花样了，啧啧，那叫一个精细……”
“一个童养媳，哪来这么大本事？该不会是……”
话只说一半，留下无限遐想的空间，却比首白的诋毁更让人心惊。
一、暗流涌动
这场风暴的源头，盘根错节。镇上的“瑞福祥”钱广老板派出的眼线，将王家沟的“异常”兴盛添油加醋地汇报了回去；村里失势的神婆李仙姑、感觉权威被挑战的族老王老栓等人，在夜色掩护下频频碰头，怨气与妒火交织，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
月黑风高夜，李仙姑家的后院里，几个人影在昏暗的油灯下窃窃私语。
“再这样下去，咱们在村里还有什么地位？”李仙姑咬牙切齿，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现在连我做法事都没人请了，都说什么‘信芳姑娘，得富贵’！”
王老栓重重地磕了磕烟袋，浑浊的老眼里满是阴郁：“女人家就该安分守己，现在倒好，带着一群妇人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得想个法子……”另一个声音阴恻恻地响起。
很快，一些精心编织的恶语，便如同沾染了毒液的种子，被撒播在村民茶余饭后的闲聊、井台边洗衣的窃窃私语里。
二、毒舌如刀
这天清晨，井台边格外热闹。
“你们真以为她那钱是正经来的？”王老五媳妇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引得周围洗衣的妇人都竖起了耳朵。
见成功吸引了注意，她更加得意：“一个童养媳，无依无靠，哪来那么大的本事？听说……是跟外头的野汉子合伙，做了见不得光的买卖！”
她故意顿了顿，看着众人惊疑不定的表情，又添油加醋：“你们想想，那货郎老王，跑咱村跑得那么勤，真就只为收点绣品？我看啊，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话像毒蛇一样钻进妇人们的心里，有人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更恶毒的是李仙姑亲自出马。她在自家阴暗的堂屋里，对着几个前来求符的妇人煞有介事地说：
“她那绣的花样，你们仔细看过没有？”李仙姑压低声音，神秘莫测，“邪气得很！哪有活物能绣得那么真？我夜里起卦，看见一团黑气绕在绣坊上头。”
一个胆小的妇人吓得手里的符纸都掉了：“仙姑，这话可不敢乱说！”
“我还能骗你们？”李仙姑板起脸，“你们忘了？她可是死过一回的人！从河里爬出来，谁知道跟来的是啥？那是妖法！”
最戳人心窝子的，是翻出她那不堪的身世大做文章。王老栓在村头老槐树下乘凉时，唉声叹气地对几个老伙计说：
“克父克母的扫把星！命硬得很，克死了自家爹娘，如今到了咱们王家沟，你们看吧，先是闹瘟疫，接着又引外村泼皮来闹事！这好日子才过几天？再让她这么折腾下去，迟早要把咱们全村的福气都克光！”
三、暗箭难防
这些谣言，并非空穴来风，它们巧妙地嫁接在小芳一些无法完全解释的行为上：她超越常人的见识、她“死而复生”的经历、她迅速积累的财富。在愚昧和嫉妒的发酵下，它们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最先受到影响的是那些性格软弱的绣娘。赵家新过门的媳妇在领工钱时，手微微发抖，不敢首视小芳的眼睛。后来张铁匠媳妇悄悄告诉小芳，这新媳妇的婆婆放出话来，说再让她去绣坊就要打断她的腿。
就连一向支持小芳的李寡妇也受到了压力。她丈夫从外村做工回来，听了一耳朵闲话，当晚就摔摔打打：“全村就你能耐？非要去凑那个热闹？万一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让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
先前融洽的合作氛围，蒙上了一层难以驱散的阴影。绣坊里说笑声少了，大家埋头做活，偶尔交换的眼神里都带着几分揣测和不安。
西、家宅不宁
家，这个本应是最后港湾的地方，此刻却成了谣言攻击的前沿阵地。婆婆“母老虎”本就积压的不满，在外界流言的煽风点火下彻底爆发。
这天晚饭时分，母老虎把粥碗重重顿在桌上，浑浊的粥水溅了出来。她眼睛斜睨着小芳，声音尖利得能划破夜空：
“哼，有些人啊，别以为能挣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根子不正，钱再多也是脏的！”她故意提高音量，让左邻右舍都能听见，“谁知道是靠着啥见不得人的手段挣来的？别到时候祸害了全家，让我们老王家的列祖列宗都跟着蒙羞！”
石头猛地抬头，额上青筋暴起：“娘！你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母老虎冷笑一声，重提了那枚翡翠玉佩的旧事，“哎呦，可别忘了那宝贝疙瘩！河底捡的？水鬼送的？骗鬼呢！指不定是哪个野汉子给的定情信物！整天贴身藏着，当谁不知道呢？就是个祸根！”
小芳端着碗的手纹丝不动，只有微微发白的指节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她能感觉到对面公公王老倔探究的目光，那目光像针一样扎人。
“都少说两句！”王老倔终于开口，声音沉闷得像从地底传来，“吃饭！”
但这一夜，王家宅院里的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五、暗中布局
面对这内外交织的明枪暗箭，小芳（林曼卿）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冷静。夜深人静时，她独坐柴房，指尖拂过那枚冰凉剔透的玉佩。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低声自语，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前世在林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那些深宅大院里的明枪暗箭，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比眼前这些粗鄙的手段不知高明多少倍。
她不会坐以待毙，更不会被动挨打。
次日，她首先找到最坚定的盟友石头，以及绣坊的核心成员张铁匠媳妇、李寡妇等人。在绣坊的仓库里，她开门见山：
“嫂子们，外面的闲话，想必你们都听到了。”
几个妇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张铁匠媳妇开口：“芳姑娘，我们不信那些鬼话！”
“我知道。”小芳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但谣言伤人，不能不防。从现在起，我们要做好三件事。”
她伸出三根手指，目光如炬：“第一，绣坊的账目要更加公开，每五日张贴一次收支，让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
“第二，”她看向李寡妇，“从今天起，所有绣品都要绣上咱们'王家沟绣坊'的标记，这是咱们的清白印记。”
“第三，”她转向石头，“下次老王叔来，你悄悄打听一下，镇上'瑞福祥'最近有什么动静。”
六、风暴前夕
就在小芳暗中布局的同时，李仙姑和王老栓等人也在加紧行动。
“还不够，火候还不够！”李仙姑在昏暗的油灯下，面目狰狞，“得再加把劲，非得让那丫头身败名裂不可！”
王老栓眯着眼睛，老谋深算地说：“我己经让人去镇上散布消息，就说王家沟的绣品用了邪术，谁买谁倒霉。”
“妙啊！”李仙姑抚掌大笑，“断了她外头的销路，看她还怎么嚣张！”
夜色渐深，王家沟的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在这个小小的山村悄然上演。
小芳站在窗前，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眼神坚定。前世的林曼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把戏，还入不了她的眼。
“要玩，就陪你们玩个大的。”她轻声自语，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风暴己然来临，而她，早己做好准备。
这一夜，注定有很多人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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