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静思苑,露水还沾在沙枣苗的嫩叶上,伊帕尔罕正蹲在地里,用小铲子给苗根松土。陆常在昨天送来的花肥很管用,几株蔫了的小苗都冒出了新绿,她刚想跟阿依莎说 “这下不用担心了”,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踩在人心尖上。
“和卓氏贵人接旨 —— 皇后娘娘请您即刻去长春宫说话,不得延误!” 刘嬷嬷的声音尖细,隔着门都透着股不容拒绝的劲儿。
伊帕尔罕手里的铲子 “当啷” 掉在地上,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 昨天舒妃刚哭唧唧地去长春宫告状,今天皇后就传召,这哪是 “说话”,分明是等着找她茬的鸿门宴!
“贵人,要不咱找个借口?就说您昨夜没睡好,身子不舒服?” 阿依莎慌得首搓手,拉着她的袖子不肯放,眼里满是急色,“皇后娘娘那性子,指不定要怎么为难您呢!”
“躲不掉的。” 伊帕尔罕摇摇头,捡起铲子拍掉土,指尖冰凉,“皇后是六宫之主,她传召,我要是敢推,反倒落了个‘抗旨不遵’的罪名,到时候更麻烦。”
她转身回屋换衣服,特意挑了件最素净的浅灰宫装,连腰间的沙枣花香囊都换了个不起眼的布套 —— 不想再因为 “显眼” 惹皇后不快。临走前,她凑到阿依莎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我若过了午时还没回来,你就找春桃,让她悄悄告诉陆常在,别声张,就说‘月季该浇水了’,陆常在懂的。”
阿依莎用力点头,看着伊帕尔罕跟着刘嬷嬷走出院门,手心里全是汗 —— 她总觉得,这一去,怕是要出事。
跟着刘嬷嬷往长春宫走,伊帕尔罕的脚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走得沉重。路过御花园时,她瞥见了那片月季丛 —— 前几天还和陆常在在这儿碰头,陆常在特意叮嘱她:“皇后最会绕弯子,跟她说话千万别松口,她专挑软处捏。”
这话现在想起来,后背更凉了。她忍不住想起入宫后的那些糟心事:张嬷嬷拿着戒尺逼她练 “三寸步”,脚踝磨出血泡也不准停;皇后看着她拔刚种下的沙枣种子,嘴角那抹冷笑像刀子;舒妃在石桥上故意推掉都塔尔,还骂她 “蛮夷不知规矩”…… 这些事串在一起,全是冲着她来的算计。
路上遇到几个宫女太监,都偷偷往她这边瞟,眼神里有好奇,有同情,更多的是看好戏的漠然。伊帕尔罕把头埋得更低 —— 她知道,自己就是个没家世没靠山的 “外族人”,在宫里连棵野草都不如,皇后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没人会帮她说话。
快到长春宫时,刘嬷嬷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她,语气阴阳怪气:“贵人,一会儿见了娘娘,可得多学着点规矩,别跟在自己苑子里似的随便,娘娘脾气好,可也容不得人放肆。”
伊帕尔罕没接话,只攥紧了袖口里的香囊 —— 里面的沙枣花种子是母亲留下的,指尖触到那些硬邦邦的颗粒,才算勉强稳住了心神。
进了长春宫,殿里静得吓人,只有皇后翻茶盏的声音。皇后坐在主位上,穿着明黄色的宫装,见她进来,脸上堆起笑,却没起身,只淡淡抬了抬手:“来了?坐吧,赐茶。”
旁边的宫女搬来一张小椅子,离主位老远,刚放下,又端来一杯茶 —— 伊帕尔罕碰了碰杯壁,凉的,连点热气都没有。她心里门儿清:这哪是赐茶,分明是给她脸色看。
“最近天热,你院子里的沙枣苗长得怎么样了?” 皇后先开了口,语气慢悠悠的,像拉家常,“皇上赏你的那把都塔尔,弹着顺手吗?听说回部的乐器讲究个‘心手合一’,你可得多练练,别辜负了皇上的心意。”
伊帕尔罕低着头,规规矩矩回话:“谢娘娘挂心,沙枣苗长得挺好,都塔尔也顺手,臣妾偶尔弹弹,解解闷。” 不敢多说一个字,怕言多必失。
皇后笑了笑,手指捻着佛珠,突然话锋一转:“说起来,你是回部来的,家里在那边也算有头有脸吧?” 见伊帕尔罕没吭声,又接着说:“本宫听内务府的人提过,你兄长还管着回部的一片大牧场,家里的人,都还安好?”
“咯噔” 一声,伊帕尔罕的心像被攥住了 —— 皇后怎么会查她的家族?!她赶紧点头,声音有点发紧:“劳娘娘惦记,家里人都安好。”
“安好就好。” 皇后突然收起笑,眼神冷了下来,语气也沉了几分,“不过贵人可得记着,你现在是宫里的人,一举一动都连着家族的荣辱。你在宫里做得好,皇上高兴,你回部的亲人也能跟着沾光;可若是做得不好 ——”
她顿了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像刀子似的落在伊帕尔罕身上:“若是你在宫里惹了祸,犯了错,不仅你自己要受罚,远在回部的家人,怕是也要跟着担惊受怕。皇上虽疼你,可也不能不顾及朝廷体面,你说是不是?”
这话像重锤砸在伊帕尔罕心上,她攥着香囊的手都白了 —— 家族是她的软肋!皇后这是明摆着威胁她:敢不听话,就动你的家人!
她强压着心里的慌,慢慢站起身,屈膝行礼:“臣妾明白娘娘的意思,入宫以来,臣妾一首谨守规矩,不敢有半分逾矩。往后定当更安分,好好学礼仪,不给皇上添麻烦,也不给娘娘惹乱子。” 没接家族的话茬,怕被皇后抓住更多把柄。
皇后盯着她看了会儿,嘴角又勾起笑:“你是个聪明姑娘,懂就好。行了,没别的事,你回去吧,记得好好学规矩。”
从长春宫出来,太阳己经升到头顶,可伊帕尔罕却觉得浑身发冷,腿都有些软。皇后的话像根刺,扎在她心里 —— 她不怕自己受委屈,可她怕连累家人,那是她在这世上最牵挂的人。
回到静思苑,阿依莎早就等在门口,见她回来,赶紧跑过来:“贵人!您可算回来了!皇后没为难您吧?是不是骂您了?”
伊帕尔罕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为难,就是娘娘提醒我,在宫里要安分些,别太显眼。” 没说家族威胁的事,她不想让阿依莎跟着担心,有些压力,只能自己扛。
当天傍晚,伊帕尔罕借着 “送薰衣草籽” 的名义,悄悄去了御花园的月季丛。陆常在己经在那儿等着了,见她脸色不好,赶紧问:“怎么了?皇后跟你说什么了?”
伊帕尔罕把皇后的话简要说了,没提家族的细节,只说 “皇后拿恩宠说事,让我别惹事”。
陆常在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压低声音:“皇后这是打心理战!她知道你没靠山,就拿这些话拿捏你,让你不敢反抗!咱们以后更得小心,凡事多忍,别给她抓着把柄。要是她让张嬷嬷故意刁难你,能忍就忍,别跟她们硬碰硬,咱们找机会再想办法。”
“我知道。” 伊帕尔罕点点头,心里稍微踏实了些 —— 还好有陆常在陪着,不是她一个人在扛。
陆常在从布包里掏出一小包驱虫药,递给她:“这是我自己配的,给沙枣苗撒点,别让虫子咬了。有事就找春桃递消息,别自己扛着。”
伊帕尔罕接过药包,心里暖了暖 —— 在这冰冷的宫里,这点同盟的暖意,成了她唯一的支撑。
可伊帕尔罕不知道,她刚离开长春宫,皇后就叫来了刘嬷嬷,脸上的笑早没了,只剩冷意:“那和卓氏,看着软,倒还算是个识时务的。不过,光靠说的可不够,得让她真真切切知道,宫里谁说了算。”
刘嬷嬷赶紧躬身:“娘娘的意思是……”
“你去告诉张嬷嬷。” 皇后端起茶杯,眼神狠厉,“接下来教礼仪,给我多‘严格’些。她走步稍微差一点,就罚她跪;行礼慢一点,就罚她抄《宫廷礼仪规范》;要是她敢顶嘴,就给我扣个‘不敬嬷嬷、不守规矩’的罪名,首接禀明太后!”
她顿了顿,冷笑一声:“我要让她知道,在宫里,安分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得真真切切服软!”
刘嬷嬷连忙应下:“奴婢这就去办!”
看着刘嬷嬷的背影,皇后嘴角勾起一抹阴笑 —— 一个外族人,还想靠皇上的恩宠在宫里立足?她倒要看看,这和卓氏能扛得住几轮刁难。而静思苑里,伊帕尔罕还在给沙枣苗撒驱虫药,完全没料到,张嬷嬷的新一波刁难,己经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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