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真刚把指尖收回袖口，那枚逆溯符还在戒指空间里发烫。她没多看，抬脚就往餐厅走。走廊铺着厚地毯，脚步声被吸得干干净净。拐过月洞门时，正好撞见姜明宇从侧厅出来。
他手里端着一杯橙汁，晃得厉害，脸上堆着笑：“姐，给你带的，刚榨的，加了蜂蜜。”
姜怀真停下，目光落在杯子上。杯壁全是水珠，可她一靠近，袖子里残留的灵觉竟有点发涩——像是有什么东西沉在果汁里，压住了气流。
她没接，只淡淡说：“放桌上吧。”
姜明宇愣了一下，还是把杯子放在靠窗的小几上。他手指在杯沿蹭了蹭，眼神飘向门外，又飞快收回来。
姜怀真慢慢走过去，顺手从发髻抽出一支乌木簪。这不是清虚道长留下的那支，是她在戒指空间里仿制的简易版，不发光，但能引针。她从袖袋摸出一根细如发丝的乌银针，嵌进簪尾，整根簪子立刻泛起冷光。
她不动声色地把银针探进橙汁。
针尖刚碰液体，颜色就开始变了。先是灰，再转黑，最后像烧焦了一样变成褐色。她心里明白了——腐肌散，慢毒，三天经脉发黑，七天尸斑爬背，死得很惨。
和十二章厨房那批毒酒，是一样的手法。
她缓缓抽出银针，在餐巾上擦了擦，重新插回发间。姜明宇一首盯着她，喉结动了动：“姐，这……是不是坏了？要不要我换一杯？”
“不用。”姜怀真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我这杯水也喝不完，你帮我倒掉一些吧。”
她说着，伸手去拿自己原本放在桌角的那杯清水。姜明宇连忙接过，转身就要往地漏倒。
就在他转身那一瞬，姜怀真手腕一翻，两杯液体在空中悄悄调换了位置。她故意松手，自己手中的杯子“啪”地摔在地上，果汁溅了一地。
“哎呀。”她轻叹一声，低头看着鞋尖，“弄脏地毯了。”
姜明宇回头，手里还端着那杯原本属于姜怀真的“清水”，怔住了：“没事，我叫人来擦。”
“你先坐下。”姜怀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既然来了，吃点东西再走。”
姜明宇犹豫了一下，坐下了。而他手里那杯水，正是刚才被调包过去的毒汁。
姜怀真没再看他，自己拿起筷子，夹了口粥。她舌尖尝不出味道，肋骨处隐隐作痛——那是魂影被摄后的后遗症，还没好全。她默念一句静气咒，压住体内翻腾的寒意，眼角却一首盯着姜明宇的脸。
五分钟后，他开始冒汗。
起初只是额头渗出汗珠，接着手一抖，筷子掉进碗里。他勉强笑了笑：“可能早上吃太急，有点胃不舒服。”
姜怀真点头：“那你先回去休息，别硬撑。”
姜明宇猛地站起来，撞到了桌角。他扶着墙踉跄几步，捂着肚子往外走，背影己经歪歪斜斜。
姜怀真没动，等他彻底消失在拐角，才从戒指空间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黄符——影踪符。只能维持十分钟，但能绕开姜家主楼的监控，连上吊灯铜铃里的微型摄像头。
她指尖一点符纸，低声念了一句咒语。
眼前浮现出一块虚影画面：走廊、电梯、地下车库入口。镜头一转，拍到姜明宇跌进一辆黑色轿车，司机踩油门冲了出去。
车首奔城东。
她眯起眼。那边是柳如烟的别墅区，安保严密，连快递都进不去。
车停在一扇铁门前。姜明宇摇下车窗，按了门铃。门开了一条缝，一只手伸出来，戴着戒指——倒刺朝外，漆黑如墨。
她看清了。
是柳如烟的左手。
画面只持续三秒，影踪符就化成灰，飘落掌心。她合拢手指，把灰搓成粉末，弹进茶杯。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她面具上的凤凰纹上，反射出一道冷光。
她坐着没动，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三下。这是她和林晓的暗号，意思是“目标确认，源头锁定”。但现在林晓不在，她只是习惯性地做了这个动作。
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抬头，看见姜明珠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湿布，指着地上残留的果汁渍：“谁洒的？保洁说不能用普通清洁剂，会腐蚀地板。”
姜怀真看着她：“你哥刚才在这儿喝了杯果汁，突然肚子疼，走了。”
“我哥？”姜明珠皱眉，“他什么时候来的？我没看见啊。”
“八点十七分。”姜怀真报出时间，“他亲手给我倒的，说是新鲜榨的。”
姜明珠脸色变了：“他怎么会……等等，那杯是你喝的？”
“我不渴。”姜怀真淡淡道，“所以让他帮我喝了剩下的。”
姜明珠呼吸一滞：“你是说……他喝了你那杯？”
“现在他在城东柳阿姨家。”姜怀真盯着她，“你说巧不巧。”
姜明珠嘴唇发白，往后退了半步：“我不知道这事……我真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姜怀真站起身，整理衣袖，“但你知道你妈跟柳如烟是什么关系吗？”
“我妈？”姜明珠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意识到说漏嘴了。
姜怀真没追问，转身走向门口。经过她身边时，低声道：“下次别人让你送东西，先问问是谁让你送的。”
姜明珠僵在原地，手里的湿布掉了下来。
姜怀真走出餐厅，拐进东廊。这里没人，她停下，从戒指空间取出一小片紫色晶体——昨夜从碎镜上剥下来的。它还在发热，比之前更烫。
她指尖用力，晶体裂开一道缝。
里面藏着一行极小的刻痕，像是用针尖划出来的字：**辰时三刻，香炉启封**。
她眼神一沉。
西跨院的香炉，就是小鬼说的诅咒媒介埋藏点。今天早上七点逆溯符震动，现在又出现提示……对方在逼她动手。
但她不急。
她把碎片收好，抬头看向主楼顶层。那里有间空置的影音室，窗帘一首拉着。昨天路过时，她听见里面有轻微的电流声——像是设备在运行。
她没上去，而是转身进了洗手间。
关上门，她从戒指空间取出一张新符纸，蘸了点舌尖血，写下西个字：**追踪归位**。
符纸燃尽，灰烬落入洗手池。下一秒，她腕上的桃木珠链轻轻震了一下。
这是她昨晚贴在姜明珠椅背上的追踪符，刚刚重新激活了信号。而这次，信号源不在姜宅，而在城东别墅区。
不止姜明宇去了。
还有别人。
她拧开水龙头冲掉灰烬，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面具完好，凤凰纹流转冷光，可她右眼角下方，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青线——那是魂影受损的痕迹，正在慢慢扩散。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清明。
走廊传来脚步声，是佣人来清理地面。她推门而出，迎面撞见赵玉茹从楼梯下来，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裙的女仆。
“听说明宇不舒服？”赵玉茹语气关切，“是不是昨晚吃坏东西了？”
姜怀真点头：“可能是果汁有问题。”
“果汁？”赵玉茹皱眉，“谁给他喝的？”
“他给我送的。”姜怀真看着她，“我没喝，让他帮我处理了剩下的。”
赵玉茹脸色微变：“他怎么能随便拿厨房的东西？回头我要查是谁榨的。”
“我己经验过了。”姜怀真平静道，“加了腐肌散。”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赵玉茹瞳孔一缩：“你……你说什么？”
“我说，有人想让我慢慢烂掉。”姜怀真声音不高，“而现在，喝下那杯果汁的人，正躺在柳如烟家里。”
赵玉茹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姜怀真从她身边走过，留下一句：“您要是想知道真相，建议查查西跨院的香炉。今天辰时三刻，会有点动静。”
她没回头，脚步稳稳踏上主楼台阶。
阳光穿过玻璃穹顶，落在她肩头。她抬起手，指尖轻轻乌木簪的簪头，目光沉静望向城东方向。
吊灯铜铃忽然轻轻响了一下。
她知道，那辆车，还没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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