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伊斯塔，这位新鲜出炉的咖啡馆见习侍从，此刻正对着手里那条蓝格子围裙发呆。那围裙是老约翰的备用款，浆洗得有些发白，还带着淡淡的咖啡渍和肥皂混合的味道。对这位曾经的贵族少爷来说，穿上它，比穿上最沉重的骑士铠甲还需要勇气。
老约翰倒是干劲十足，颇有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兴奋感。他挺首了常年微驼的腰板，用一副老前辈的口吻说：“卡尔先生，首先呢，咱们得把这围裙系上。这可是咱们‘慢慢来’咖啡馆的制服，代表着身份和责任！”
卡尔的手指有些僵硬，试图用系贵族披风的方式去摆弄围裙的带子，结果绕成了一个死结。
小光好奇地飞过来，落在他试图解结的手指上，好奇地戳了戳那个疙瘩：“这个‘纠结的规则’好复杂哦！”
卡尔：“……”
我坐在吧台后，慢悠悠地磨着咖啡豆，假装没看见他的窘迫。有些坎，得自己迈。
好不容易在老约翰的指导下，卡尔别别扭扭地把围裙套在了他那件虽然陈旧但料子依旧看得出不错的灰色长袍外面，整个人看起来不伦不类，像是走错了片场的舞台剧演员。
“好，下一步！”老约翰拿起一个光可鉴人的玻璃咖啡壶，“擦杯子！这是基本功！要让每一个杯子都像水晶一样透亮，不能有一丝水渍和指纹！这可是路易斯大人的门面！”
老约翰示范了一遍：热水冲洗，软布擦拭，对着光检查，动作流畅，带着一种朴素的专注。
卡尔学着老约翰的样子，拿起一个杯子，动作小心翼翼，仿佛那不是玻璃，而是易碎的精灵工艺品。他擦得极其认真，甚至有点过于用力，手指关节都绷白了。然而，当他学着老约翰的样子把杯子对准窗户光检查时，脸色瞬间白了——杯壁上留下了好几道清晰的手指印。
“哎呀，卡尔先生，您手上有汗，得先擦干手！”老约翰连忙指导。
卡尔脸一红，讷讷地放下杯子，下意识想用袖子去擦手，伸到一半才想起这举动不雅，又僵住了。
奥伯隆长老不知何时醒了，巨大的龙头搁在窗台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的“岗前培训”，喉咙里发出闷雷般的低笑：“嘿，这比看两只地精抢一块发霉的面包还有趣。”
梅菲斯托虽然没现身，但角落里传来的低沉笑声表明他也在关注。
卡尔的脸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贵族教育里可没有“如何高效擦杯子”这一项。
接下来的“托盘行走”更是灾难。老约翰端着一个放了三个空杯子的托盘，走得稳稳当当。卡尔刚接过托盘，手臂就开始微微颤抖，杯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又惊险的叮当声。他每走一步都像在踩高跷，生怕摔了这“价值连城”的玻璃杯。
“放松，卡尔先生，手腕用力，手臂放松……”老约翰在一旁紧张地指导。
小光看不下去了，飞到他托盘上方，试图用光尘托住那些摇晃的杯子，但它那点力量实在有限，反而让卡尔更分心。
“砰！”一个杯子终究还是从边缘滑落。
卡尔吓得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碎裂声没有传来。他睁开眼，看见我不知何时己经站在他身边，那个下落的杯子正稳稳地落在我伸出的抹布上，连晃都没晃一下。
“记住这种感觉，”我把杯子放回托盘，平淡地说，“紧张解决不了问题，专注才可以。把它们想象成你需要平稳传递的军情文书，而不是易碎的玻璃。”
卡尔怔了怔，似乎想到了什么，深吸一口气，再次端起托盘时，手臂虽然依旧有些僵硬，但颤抖明显减轻了。他努力回忆着年轻时接受过的骑士礼仪训练中关于步态和姿态的要求，一步步，虽然缓慢，但总算平稳地把托盘端到了指定位置。
“有进步！”老约翰鼓励道。
奥伯隆打了个哈欠：“勉强及格吧，比刚孵出来的小龙崽子走路强点。”
第一天的培训，就在这种磕磕绊绊中度过。卡尔累得满头大汗，比跟人决斗还辛苦，但眼神里却少了些绝望的死气，多了点专注带来的微光。至少，他没时间沉浸在诅咒的恐惧里了。
打烊后，小光履行起了它的“治疗职责”。它飞到卡尔身边，身上散发出柔和温暖的光芒，像个小太阳。卡尔身上那股不祥的、粘稠的气息，在光晕中确实像是被稀释了一些，虽然远未到根除的地步，但卡尔表示，那种无时无刻不在耳边低语的幻听，减轻了许多。
“谢谢……谢谢你，小光先生。”卡尔由衷地感谢，甚至用上了敬语。对小光来说，这种程度的能量消耗，大概就跟人类散散步差不多。
小光得意地在我肩头跳了跳：“不客气！卡尔先生，你身上的‘坏阴影’今天好像少了一点点哦！不过它们好像会自己长回来……没关系，我明天再帮你照！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剑魔大人的退休日常：开个咖啡馆 ”
看着这一幕，老约翰悄悄对我说：“大人，您这招真是……太高了！既救了人，又多了个帮手，还让小光有了事做。”
我不可置否。只是觉得，让一个等死的人有点事做，总归不是坏事。
第二天，卡尔开始尝试接触顾客。这对他来说，是更大的挑战。
第一位考验他的，是例行来报到喝十杯“火山黑岩”的奥伯隆长老。
卡尔端着那杯堪比小锅的特制咖啡，走到窗边，紧张得声音发颤：“您……您的咖啡，请……请慢用。”
奥伯隆巨大的龙眼瞥了他一眼，故意释放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龙威。
卡尔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托盘里的咖啡剧烈晃动，滚烫的液体溅出来几滴，落在奥伯隆的鳞片上，发出“嗤”的轻响。
奥伯隆不满地哼了一声，带着硫磺味的热气喷了卡尔一脸。
卡尔面如土色，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奥伯隆，”我头也不抬地擦着杯子，“吓唬新员工，罚款50金币，记你账上了。”
太古龙悻悻地收敛了气息，嘟囔着：“开个玩笑嘛，这么不禁吓。”然后低头去喝他的咖啡了。
卡尔这才缓过气，几乎是逃回了后厨。
老约翰赶紧跟进去安慰。
接着是梅菲斯托。恶魔领主倒是没释放什么威压，只是当卡尔把“永夜静谧”放在他桌上时，他忽然用那双猩红的瞳孔凝视着卡尔，用充满诱惑的低语说：“凡人，你渴望力量吗？渴望摆脱那可怜的诅咒吗？与我签订契约，你不仅能获得新生，还能得到你无法想象的力量……”
卡尔的眼神瞬间迷茫了一下，但很快，他用力摇了摇头，像是要甩掉什么不好的念头，结结巴巴但坚定地说：“不……不用了，谢谢。我……我现在这样……挺好。”说完，几乎是跑着离开了。
梅菲斯托遗憾地耸耸肩，对我这边笑了笑，仿佛在说“看，我只是例行公事问问”。
一整天下来，卡尔应对得狼狈不堪。但他每一次退缩后，都会咬着牙，再次走出来。虽然动作依旧笨拙，语气依旧紧张，但至少，他没有放弃。
傍晚，客人稀少时，一位常来的矮人矿工大叔大大咧咧地喊道：“新来的！再来杯黑岩，加满！动作快点！”
卡尔赶紧应声，手忙脚乱地去倒咖啡，结果因为太急，又差点摔了杯子。
矮人大叔是个暴脾气，见状不耐烦地嚷嚷：“搞什么啊！毛手毛脚的！会不会干活？”
卡尔被吼得缩了缩脖子，脸涨得通红，眼眶也有些，那是屈辱和无力感。
就在这时，小光飞了过去，绕着矮人大叔光秃秃的脑门飞了一圈，好奇地说：“大胡子叔叔，你脑袋里那个‘亮晶晶的石头规则’在叫哦！它说它想出来！”
矮人大叔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突然脸色大变，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猛地一拍桌子：“哎呀！我的宝贝雷音石还在矿洞里忘了收起来！要淋雨了！”他扔下几枚金币，抓起那杯还没加满的咖啡一口灌下，火烧屁股似的冲出了咖啡馆，也忘了再指责卡尔。
卡尔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我走到他身边，淡淡地说：“看见没？大部分客人并不是故意找茬，他们只是被自己的事情困扰着，急躁是他们的，不是你的错。做好你该做的，剩下的，交给咖啡……或者小光。”
卡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几天培训下来，卡尔依旧错误百出，但他身上那股绝望的死气，确实被疲惫、紧张、偶尔一点点小小的成就感冲淡了不少。他开始习惯围裙，虽然擦杯子还是比不上老约翰利索，但至少不会留满手印了；端托盘虽然还是慢，但不会再叮当作响；面对奥伯隆的龙威虽然还是会腿软，但至少能站稳了；对梅菲斯托的低语，也能更快地清醒过来。
他甚至开始偷偷观察老约翰如何与不同客人打交道，学习那种不卑不亢、带着点市井智慧的态度。
这天晚上，他笨拙但认真地把最后一个杯子擦干放好，然后走到小光面前，微微鞠躬：“小光先生，麻烦您了。”
小光开心地绕着他飞，洒下温暖的光尘。
我看着这一幕，觉得这“员工福利”疗法，或许真的有点效果。
至少，这位等死的贵族少爷，现在每天想的是怎么才能不把杯子打碎，以及如何不被矮人大叔的嗓门吓到。这可比整天想着诅咒什么的，健康多了。
我的咖啡馆，似乎不知不觉，真的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疗养院”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WBG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