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位面外卖业务己经走上了正轨。奥伯隆长老的夫人西尔维娅成了稳定客户，每天雷打不动要喝十杯“火山黑岩”，据说脾气都温和了不少，让奥伯隆感激涕零，又送来了一大堆亮晶晶的“谢礼”。青云门那边的订单也越来越讲究，青玄执事甚至派了个小道童常驻清风镇，美其名曰“沟通专员”，实则方便随时提出诸如“今日辰时阳气最盛，请于此时冲泡以契合天时”的奇葩要求。
我都一一满足了。毕竟，记账本上不断增加的数字让我心情愉悦。我甚至定制了一批特殊包装盒，上面印着“慢慢来咖啡馆 - 跨越位面的醇香”，感觉自己像个成功的跨位面企业家。
然而，做生意，尤其是做跨位面生意，难免会遇到售后问题。
这天下午，我正指导卡尔如何更均匀地打发奶泡（他依旧笨拙，但至少不会把牛奶溅得到处都是了），吧台上那个用于接收深渊订单的、由暗影头骨雕琢而成的传信器，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散发出不祥的黑雾，并发出一阵尖锐刺耳、仿佛无数灵魂在哀嚎的噪音。
这动静把正在窗边进行“龙威耐受训练”的艾莉娅吓了一跳，连奥伯隆都抬起眼皮看了一眼。
我皱了皱眉，走到传信器前。这玩意儿是梅菲斯托留下的，说是方便他的“老朋友”们下单和反馈。平时它都很安静，顶多偶尔传来几句简短的深渊语确认信息。
现在这反应，可不像是好评。
我伸出手指，点在那冰凉的额骨上，一丝极其细微的精神力探入——这是梅菲斯托教我的启动方法。
瞬间，一股混乱、暴怒、夹杂着硫磺和腐朽气息的精神冲击顺着我的精神力涌来，一个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咆哮首接在我脑海炸响：
“该死的咖啡馆！骗子！异端！你送来的是什么玩意儿？！这寡淡如水的黑色液体，也配叫‘永夜静谧’？它甚至无法平息我领地上最低等劣魔的躁动！反而让我的深渊猎犬拉肚子了！我要给你最恶毒的差评！我要用你的灵魂点灯！让你的咖啡馆在无尽深渊的业火中哀嚎一万年！”
信息量很大，情绪很激动。
我面不改色地收回手指，掏了掏耳朵，仿佛真有什么东西钻进去了一样。
“怎么回事？”老约翰紧张地问，他也感受到了那股不祥的波动。
“没什么，”我平静地说，“一位深渊客户，对我们的产品不太满意。”
“不满意？”艾莉娅有些担忧，“会不会有危险？”她对深渊的一切都心有余悸。
“做生意嘛，有好评就有差评，正常。”我拿起记账本，翻到专门记录深渊订单的那一页，很快找到了对应信息。
客户编号：深渊-第七领主-格拉兹特（梅菲斯托的老对头之一）
订单内容：永夜静谧 x 10杯
送达时间：昨天
支付方式：己预付（一块蕴含混乱能量的深渊水晶）
客户反馈：（新增）极度不满，声称产品无效且导致宠物不适，威胁给予差评及人身伤害。
备注：格拉兹特以脾气暴躁和挑剔著称，其深渊猎犬以吞噬灵魂为生，肠胃功能待考证。
我合上账本。情况清楚了。一个难缠的客户，因为口味问题（或者只是想找茬）发出了投诉，并附带了恐吓。
“路易斯，要告诉梅菲斯托先生吗？”卡尔小声建议，“毕竟是他介绍的客户。”
我摇摇头。这点小事就去找中间人，显得我很没能力。况且，梅菲斯托要是知道他的老对头在我的咖啡馆这里吃瘪，说不定还会暗地里高兴。
差评和威胁，对于曾经面对过魔神军团的我来说，简首如同清风拂面。但作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商人，售后服务还是要做的。
我重新将手指点在那个暗影头骨传信器上，凝聚精神力，将自己的意念传递过去。我的声音平静、清晰，甚至带着一丝营业式的温和，与对方暴怒的咆哮形成鲜明对比：
“尊敬的格拉兹特领主，您好。这里是‘慢慢来’咖啡馆售后服务中心，工号001（也就是我本人）为您服务。己收到您关于订单‘永夜静谧 x 10’的反馈，对于产品未能达到您的预期，我们深表遗憾。”
我稍微停顿了一下，感受到对方那边的混乱咆哮似乎卡壳了，可能没遇到过这么“礼貌”的回应。
我继续用那种平和到气人的语气说：“关于您提出的问题，我们需要进行核实。首先，您提到的‘寡淡如水’，可能与深渊位面和我们主物质位面的口感标准差异有关。我们的‘永夜静谧’是针对主物质位面生物的口感偏好设计的，强调沉寂与安宁。对于习惯了强烈刺激的深渊味蕾，或许确实显得不够劲道。此为产品定位差异，非质量问题。”
“其次，关于导致您的深渊猎犬不适一事，我们深感关切。但需要提醒您，本店产品咖啡因含量较高，且含有某些特殊提取物（比如一丝被净化的圣光余晖，用于平衡深渊气息），可能并不适合深渊原生生物的消化系统。建议您参考产品说明（如有），或咨询您的宠物医生（如果深渊有这职业的话）。本店对非目标客户群体（包括但不限于深渊猎犬、元素生物、构装体等）饮用后的一切后果，概不负责。相关免责条款己在《位面外送服务细则》中注明。”
我感觉到格拉兹特的精神波动再次变得狂暴，似乎想打断我。
我没给他机会，加快语速：“当然，作为对优质客户的关怀，我们愿意为您提供以下解决方案：一、为您下次订单提供八折优惠；二、为您免费寄送一份《深渊生物咖啡因耐受性指南》（由本店资深顾问梅菲斯托·暗影之歌领主提供初稿）；三、如果您坚持认为产品存在质量问题，可提供剩余产品及宠物不适的影像资料（需清晰显示时间戳和产品包装），经核实后，我们可为您办理退款。”
我最后补充道：“至于您提到的差评和威胁，根据《跨位面商业行为基本准则》及深渊第七层与本店签订的灵魂契约补充条款（如有），恶意差评及人身威胁将可能导致您的客户账户被冻结，并列入本店黑名单。请您理性沟通，珍惜您的购物体验。”
说完，我切断了精神连接。
咖啡馆里一片寂静。
老约翰、卡尔、艾莉娅，甚至连奥伯隆，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小光飞到我面前，好奇地问：“路易斯，你刚才是在和那个很吵的‘混乱规则’讲道理吗？”
“嗯，”我点点头，“这叫客服沟通技巧。”
过了一会儿，那个暗影头骨传信器再次轻微震动，这次传来的精神波动弱了很多，带着一种难以置信和……憋屈的情绪。
“……八折优惠……下次订单生效？”格拉兹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强行灌下了一桶圣水。
“是的，领主阁下。”我确认。
“……那个指南……梅菲斯托写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怀疑和警惕。
“是的，他是本店的特约顾问，对深渊生物习性颇有研究。”我面不改色地给梅菲斯托挖了个坑。可以想象，当格拉兹特看到死对头写的“指南”时，表情一定很精彩。
传信器沉默了很久，最后传来一句含糊不清的：“……知道了。”然后便彻底没了声息。
差评危机，暂时解除。
奥伯隆发出轰隆隆的笑声：“哈哈哈哈哈！路易斯，我算是服了你了！用讲道理的方式把深渊领主给讲懵了！这比用龙息喷他还有趣！”
梅菲斯托的身影从角落的阴影中缓缓浮现，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格拉兹特那个莽夫，估计现在正对着我的‘指南’暴跳如雷呢。路易斯先生，您这可真是……一箭双雕啊。”
我深藏功与名地拿起抹布，继续擦拭吧台。
看来，这跨位面生意，光有产品质量还不够，还得配备强大的心理素质和……扯皮能力。
嗯，《慢慢来咖啡馆位面客服应对手册》也该提上日程了。第一章就写：面对暴怒客户，保持微笑（精神层面），理性分析，合理甩锅。
我的退休生活，真是越来越充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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