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方索留下的合作协议在吧台上放了三天。这期间，咖啡馆依旧忙碌，订单纷至沓来，老约翰算盘打得噼啪响，卡尔在厨房里与面粉和岩蜜搏斗，艾莉娅的插花作品越发带有一种沉静的力量，小光则在确认没有“坏规则”味道后，恢复了上蹿下跳的本性。
我没有立刻联系穆拉丁长老。有些事情，需要一点耐心，让对方先消化一下信息，也让自己的筹码显得更重一些。
第西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刚刚照亮亡灵大道的骨雕尖顶时，咖啡馆的门就被一股蛮力推开了。穆拉丁·铜须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厚重的铠甲，风尘仆仆，浓密的白眉上甚至还挂着些许晨露。他铜铃般的眼睛扫过咖啡馆，最终定格在我身上，声音如同滚石般响起：
“路易斯阁下！俺收到你的魔法传讯就立刻动身了！你说的那个什么‘静默观察者’议会，还有他们提供的援助，都是真的？”
他的声音洪亮，震得吧台上的空杯子嗡嗡作响，也把还在打哈欠的老约翰和正准备开始一天工作的卡尔、艾莉娅吓了一跳。小光“嗖”地躲到了我背后。
“穆拉丁长老，早。”我放下正在研磨的咖啡豆，给他推过去一杯刚倒的温水，“风尘仆仆，先喝口水。事情当然是真的，协议副本就在这里。”
穆拉丁长老也没客气，端起水杯一饮而尽，然后大步走到吧台前，拿起那份卷轴，粗壮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展开，浓眉紧锁，仔细阅读起来。矮人虽然性子急，但在涉及氏族存亡和重大交易时，却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和细致。
他看了很久，期间不时发出低沉的“嗯？”“哦？”声，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怀疑，逐渐变为惊讶，最后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一百套高级符文稳定器！五十名精通地脉的法师！还有这么多稀有魔法材料！”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如同发现富矿般的光芒，“路易斯阁下，你可是帮了俺们铜须氏族天大的忙！这些东西，正是俺们现在最急需的！有了它们，至少能稳住三条主要矿道和附近的地脉节点，为彻底解决‘寂灭之影’争取宝贵时间！”
“各取所需而己。”我平静地说，“‘静默观察者’需要你们的知识和地底通道，你们需要他们的资源和专业技术。我们咖啡馆，只是提供一个……安全、中立的交易平台。”
穆拉丁长老用力一拍大腿（发出金属碰撞的闷响）：“好！这个平台好！俺代表铜须氏族，完全同意这份协议！具体怎么交接？那些法师和物资什么时候能到？”
“细节还需要敲定。”我示意他稍安勿躁，“物资和人员的交接地点，不能首接在铁岩山脉，也不能在清风镇内。我建议，在清风镇外东北方向那个废弃的采石场设立一个临时中转站。由我方，‘静默观察者’，以及你们铜须氏族三方共同派人监管。所有物资经由我方清点、记录后，再由贵氏族的人员接手运回铁岩山脉。法师队伍也需要遵守我方和贵氏族的共同管理，在指定区域活动。”
这是我早就想好的方案。既要保证交易顺利进行，又要确保清风镇和咖啡馆的安全，不能引狼入室。
穆拉丁长老想了想，重重点头：“合理！就按阁下说的办！那个采石场俺知道，地方够大，也僻静。俺回去就派一队最可靠的岩石守卫过去先把场子看起来！”
“至于费用方面，”我拿起记账本，“本次中介服务，包括信息传递、协议促成、中转站协调及监管等，鉴于事态紧急且金额巨大，收取交易总额的百分之五作为佣金。另外，中转站的场地使用费、安保维持费、以及可能产生的冲突调解费，需由贵氏族与‘静默观察者’议会共同承担，具体金额另行核算。”
穆拉丁长老对此毫无异议，坡无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矮人对明码标价的交易非常认可：“应该的！百分之五佣金，很公道！其他费用，只要账目清晰，俺们绝无二话！”
事情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穆拉丁长老雷厉风行，当天就派出了岩石守卫小队前去清理布置废弃采石场。我也通过阿尔方索留下的联系方式，将矮人同意合作及中转站方案的消息传递了过去。“静默观察者”议会很快回复，表示认可，并承诺第一批物资和先遣法师将在五日内抵达。
接下来的几天，清风镇外那个原本荒废的采石场，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铜须氏族的矮人守卫穿着厚重的铠甲，手持闪烁着符文光芒的战斧，一丝不苟地巡逻警戒。“静默观察者”派来的法师队伍则穿着统一的深色法袍，带着各种奇特的探测和稳定设备，在划定的区域内忙碌地架设临时法阵和仓库。老约翰作为我方代表，带着两个机灵的镇民，拿着厚厚的账本和清单，负责核对所有进出物资，忙得脚不沾地，却红光满面。
咖啡馆，则成了事实上的协调中心和情报交换站。穆拉丁长老和阿尔方索时不时会在这里会面，商讨细节。他们之间的谈话往往充满了技术术语和种族隔阂带来的小摩擦。
“你们这个符文节点的能量输出频率必须再降低百分之三！不然会跟俺们的‘大地共鸣’符文冲突！”穆拉丁长老指着图纸，唾沫横飞。
“长老阁下，频率降低会影响稳定器的覆盖范围。我认为应该调整的是你们共鸣符文的相位……”阿尔方索据理力争。
每当这种时候，我就坐在吧台后，慢悠悠地冲着自己的咖啡，偶尔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时，轻轻敲一下捣冰槌，或者让漂浮在旁边看热闹的小光，稍微干扰一下他们过于激动的情绪规则，让他们冷静下来。
“好了，两位，”我会适时开口，“技术问题，可以去中转站现场调试。别忘了，解决问题的成本，也在不断增加。”
一提及成本，两位负责人往往会立刻收敛火气，重新回到谈判桌前。毕竟，无论是矮人的矿石，还是法师议会魔晶石，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小光对中转站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经常偷偷飞过去看热闹，回来后就叽叽喳喳地跟我描述：“路易斯！那些亮晶晶的法师在石头上画了好多会发光的线！矮人大胡子们搬的箱子沉得都把地面压出脚印了！”
艾莉娅和卡尔则对咖啡馆突然成为如此重要事件的中心感到些许不适应，但更多的是自豪。艾莉娅插花时更加用心，似乎想用这份宁静的美好，平衡外界带来的紧张感。卡尔则研究着如何用新到的、来自不同地方的食材，制作出能缓解疲劳、宁心静气的点心，提供给往来奔波的人们。
奥伯隆对这群人在他家门口（他单方面认为清风镇是他的地盘）吵吵嚷嚷颇为不满，但看在合作协议能帮他矮人朋友解决麻烦的份上，勉强忍耐了，只是要求老约翰每天给他多送五杯“火山黑岩”作为“精神补偿”。
梅菲斯托则一如既往地隐藏在阴影中，观察着这一切，偶尔会发表一些意味深长的评论：“利用矛盾，平衡利益，将潜在的冲突转化为有序的合作……路易斯先生，您正在将这家咖啡馆，经营成一个微型的、跨种族的秩序枢纽。”
我对此不置可否。枢纽不枢纽的我不在乎，我只知道，因为这份合作协议，咖啡馆的账本上又多了好几笔可观的中介费、服务费和场地费。
看着采石场方向偶尔亮起的魔法光辉，听着老约翰汇报日渐庞大的交易额，我喝了口咖啡。
地底的“寂灭之影”依旧是个巨大的威胁，但与它相关的麻烦，似乎正逐渐变成一条条流入咖啡馆的财富之河。
这感觉，还不赖。
至少，在真正面对那个“寂灭之影”之前，我们己经靠着它，先赚了个盆满钵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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