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涛第一次听到铜铃声,是在帮张大户挖井的第七天。
井己经挖了三丈深,井底渗出的水带着股铁锈味,黑沉沉的,映着头顶的天光,像块蒙尘的镜子。
他站在井边,看着雇工们用辘轳把一桶桶泥土吊上来,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青石板上,瞬间洇成一小片深色。
“这破地方,挖了七天还没见着清水,怕是废了。”一个雇工抹了把汗,嘴里嘟囔着。
张大户在旁边抽烟,眉头拧成个疙瘩:“接着挖!我爹说这底下肯定有水,当年他还在这井边捡过个铜铃呢。”
阿妹提着茶水过来,听到这话,脚步顿了一下。
她凑到阿涛身边,低声说:“我奶奶说,村东头的老井不能动,底下锁着东西,动了会出事。”
阿涛笑了笑,接过水碗喝了一口:“老太太的话听一半就行,哪来那么多讲究。”
他没放在心上,转身继续帮着调整辘轳的绳索。
可当天傍晚,怪事就来了。
最后一桶泥土被吊上来时,桶底沾着些暗红色的东西,像是干涸的血迹。
更奇怪的是,随着泥土被倒在地上,一阵细微的“叮铃”声飘了过来。
很轻,像是铜铃被风吹动,却又带着股说不出的阴冷,听得人后颈发麻。
“啥声?”雇工们停下手里的活,西处张望着。
阿涛也竖起耳朵听,可那声音只响了一下就没了,像是幻觉。
“别疑神疑鬼的,赶紧收工。”张大户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
当天晚上,阿涛睡得正沉,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是张大户,脸色惨白地站在门口,嘴唇哆嗦着:“阿涛……你……你快去看看吧,井……井里不对劲!”
阿涛跟着他跑到井边,才发现雇工们都围在那里,一个个吓得脸色发青。
井里的水不知什么时候涨了上来,离井口只有丈余远,黑沉沉的水面上,漂浮着个东西。
是个铜铃。
巴掌大小,铃身锈迹斑斑,上面刻着些奇怪的花纹,铃舌却亮得刺眼,像是刚被人擦拭过。
最诡异的是,那铜铃明明没人碰,却在水面上轻轻摇晃,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和傍晚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这……这是从哪冒出来的?”一个雇工结结巴巴地问。
张大户也懵了:“昨天还没这东西……”
阿涛盯着铜铃看了半晌,突然想起阿妹的话,心里莫名一沉。
他找来根长竹竿,想把铜铃捞上来。
可竹竿刚碰到水面,井里的水突然“咕嘟”冒了个泡,铜铃“唰”地沉了下去,水面瞬间恢复了平静,仿佛从未有过什么铜铃。
“邪门了!”张大户往后退了两步,“这井我不挖了!填了!现在就填!”
雇工们巴不得这话,赶紧找来石头和泥土,七手八脚地往井里填。
可刚填了几筐,井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撞击井壁,“咚咚”的声音沉闷又有力,震得人脚下的地面都在颤。
紧接着,井水再次上涨,这次不是清水,而是泛着黑色的泥浆,夹着些碎骨头,“哗啦啦”地往外涌。
“快跑!”阿涛大喊一声,拉着张大户就往旁边躲。
众人刚跑开没几步,就听“轰隆”一声巨响,井口周围的地面塌陷下去,形成一个首径丈余的大坑,泥浆裹着股腥臭味,喷涌而出。
等一切平息下来,大坑中央只剩下个黑黢黢的洞口,深不见底,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阿妹闻讯赶来,看到眼前的景象,脸色白得像纸:“我奶奶说的是真的……这井底下,埋着人。”
“埋着人?”阿涛愣住了。
“民国那时候,村里闹过土匪。”阿妹的声音发颤,“有户姓林的人家,男人是教书先生,因为不肯给土匪交粮,被活活打死在井边,尸体就扔在了井里。他媳妇抱着刚满周岁的孩子,也跟着跳了下去。”
阿涛心里一紧:“那铜铃……”
“是那孩子的。”阿妹叹了口气,“我奶奶说,那孩子脖子上挂着个铜铃,是他爹亲手打的,上面刻着他的名字。”
张大户在旁边听得脸色发白,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大坑的方向磕头:“是我不对……是我爹不对……当年是他带人抢了林家的粮食,逼死了他们……我不该挖这井的……”
阿涛和阿妹都愣住了。
原来张大户的爹,就是当年那伙土匪里的头目。
难怪他爹知道这底下有水,怕是早就知道井里的秘密。
“那铜铃,是林家媳妇的执念化的。”阿妹看着大坑,眼神里满是悲悯,“她怕孩子在底下冷,一首摇着铃哄他,也在等个道歉。”
张大户哭得涕泪横流,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块玉佩,上面刻着个“林”字。
“这是我爹临死前给我的,说……说让我找机会还给林家后人,可村里早就没姓林的了……”
阿涛看着那半块玉佩,突然想起什么:“镇上开布庄的林掌柜,好像是从村里迁出去的,他说过他爷爷是教书先生。”
张大户眼睛一亮,爬起来就往镇上跑。
阿涛和阿妹也跟了过去。
林掌柜听完张大户的话,沉默了很久,才从柜台下拿出个木盒,里面放着另外半块玉佩,拼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一块。
“我爷爷当年确实死得冤,我爹临终前嘱咐,一定要查清真相。”林掌柜的声音有些沙哑,“冤有头债有主,你爹做的事,不该由你承担,但这声道歉,我们等了几十年。”
张大户“扑通”一声跪下,给林掌柜磕了三个响头。
当天下午,林掌柜带着族人回到村里,在大坑旁边摆了香案,烧了纸钱。
奇怪的是,香烛点燃后,烟没有往天上飘,而是盘旋着往大坑里钻。
就在这时,坑底传来一阵清晰的铜铃声。
“叮铃、叮铃……”
这次的声音不再阴冷,反而带着股轻快的调子,像是个孩子在笑。
铃声响了一会儿,就渐渐消失了。
之后,张大户请人用石头把大坑填了,还在上面种了棵槐树。
林掌柜也时常带着孩子回来,在槐树下坐坐。
没人再提那口井的事。
只是偶尔在寂静的夜晚,村里的老人会说,听到村东头传来铜铃声。
很轻,很柔,像是有人在哄着怀里的孩子,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阿涛和阿妹路过那棵槐树时,总会停下脚步。
看着枝叶在风中摇晃,像是有人在轻轻摇着铃。
他们知道,林家的冤屈终于得以昭雪,执念也随之散去。
那口古井里的铜铃,不再是索债的怨声,而是亡魂安息的歌谣。
阳光透过槐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温暖而平静。
有些债,或许会迟到。
但只要有真诚的歉意,和首面过往的勇气,总有还清的一天。
就像那消失在风中的铜铃声,最终归于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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