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涛第一次注意到那棵老槐树,是在帮三奶奶修屋顶的时候。
三奶奶的院子在村子最东头,紧挨着一片荒地。
老槐树就长在荒地里,树干得两个成年人才能合抱,枝丫歪歪扭扭地伸向天空,像只摊开的鬼手。
最诡异的是树枝上,挂满了红绸。
粗的细的,新的旧的,风一吹就哗啦啦响,红得像血,在荒地里晃得人眼晕。
“三奶奶,这树咋挂这么多红绸?”阿涛踩着梯子,手里的瓦刀顿了顿。
三奶奶坐在屋檐下纳鞋底,老花镜滑到鼻尖上,眼神浑浊地瞟了眼荒地:“镇邪的。”
“邪啥?”阿妹端着水从屋里出来,往树根处瞥了眼,突然“呀”地缩了缩脖子。
树根下埋着些小土堆,每个土堆前都插着根香,香灰积了厚厚一层,像是常年有人祭拜。
“埋着东西。”三奶奶的线穿过鞋底,“前几年村里丢了好几个娃,最后都在这树下找着……”
阿涛的手猛地一抖,瓦刀差点掉下去。
找着了?
三奶奶没再说下去,只是把手里的鞋底攥得更紧,指节泛白。
当天傍晚,阿涛和阿妹往家走,路过荒地时,正好撞见村西头的刘婆子。
刘婆子提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红绸和香烛,正往老槐树下走。
她的小孙子上个月丢了,到现在没找着,人己经疯疯癫癫的,见了谁都傻笑。
“刘婶,天晚了,快回去吧。”阿妹忍不住喊了声。
刘婆子没回头,只是嘴里念叨着:“囡囡喜欢红的……给囡囡挂新绸子……”
她走到树下,踮着脚把红绸系在最低的枝丫上,又蹲在树根前烧纸。
火光映着她的脸,皱纹里全是黑灰,笑得像哭。
阿涛拉着阿妹赶紧走,背后那哗啦啦的红绸声,像有人在身后吹气,凉飕飕的。
第二天一早,村里炸开了锅。
刘婆子死了。
就死在老槐树下,被一根红绸勒住了脖子,舌头伸得老长,眼睛瞪得滚圆,首勾勾地盯着树顶。
她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麦芽糖,是她孙子生前最爱吃的。
“是树精!是树精勾了她的魂!”有人哭喊着,“这树不能留,砍了它!”
村长拄着拐杖赶来,脸沉得能滴出水:“谁也不许动!这树是老祖宗留下镇风水的!”
“那娃咋办?刘婆子咋办?”有人不服气。
村长没说话,只是往树根处瞥了眼,眼神躲闪着,拉着几个人往村委会走,说是要商量对策。
阿涛看着那些红绸在风里晃,突然觉得不对劲。
刘婆子系的红绸明明在最低的枝丫,现在却跑到了最高处,缠在树杈上,像条扭动的蛇。
而且,树根下的土堆,好像比昨天多了一个。
夜里,阿涛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
不是风声,是孩子的笑声,咯咯的,从荒地的方向传来,脆得像玻璃珠子掉在地上。
他推了推身边的阿妹,她睡得很沉,眉头却皱着,像是在做噩梦。
阿涛披了件衣服,悄悄走到窗边。
月光惨白,把荒地照得如同白昼。
老槐树下,站着个黑影。
看不清模样,只能看到他手里拿着根红绸,正往树上系。
系完一根,又从怀里掏出另一根,动作慢悠悠的,像在挂装饰品。
树顶上,那些红绸突然无风自动,哗啦啦地响成一片,红得晃眼。
紧接着,树身开始抖动,树根处的土堆一个个鼓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底下钻出来。
孩子的笑声更响了,夹杂着女人的呜咽,从树洞里钻出来,听得人头皮发麻。
阿涛猛地捂住嘴,差点叫出声。
他看清了,那黑影穿的是村长的蓝布褂子。
第二天,阿涛故意去村委会找村长。
村长正在算账,算盘打得噼啪响,见了他,眼皮都没抬:“啥事?”
“刘婶的事……”阿涛盯着他的手。
村长的指甲缝里有黑泥,像是刚挖过土,左手手腕上还有道红痕,像是被红绸勒过。
“官府会查。”村长把算盘一推,“没事赶紧走,别耽误我干活。”
阿涛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屋传来一阵响动。
是个孩子的哭声,闷闷的,像是被捂住了嘴。
他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回头,就被村长推了出来:“滚!”
门“砰”地关上,还上了锁。
阿妹在外面等着,见他脸色发白,赶紧问:“咋了?”
“里屋有娃哭。”阿涛的声音发颤,“村长不对劲。”
他们绕到村委会后墙,后窗没关严,留着道缝。
阿涛踮起脚往里看。
里屋的地上铺着稻草,稻草上缩着个小男孩,正是刘婆子的孙子!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恐怖悬疑,推理恐怖故事上万部》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他被绑着手脚,嘴里塞着布,眼泪把脸都糊花了,看到窗外的阿涛,突然拼命挣扎起来。
村长蹲在他面前,手里拿着根红绸,正慢悠悠地打结,嘴里念叨着:“别怕,去跟树底下的娃做伴,有红绸子玩……”
阿涛的血瞬间冲上头顶。
他终于明白了。
丢的娃根本不是找不着,是被村长藏起来了!
老槐树下的土堆,埋的是那些娃的尸体!
挂红绸、烧香,根本不是镇邪,是村长在祭拜他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刘婆子肯定是发现了真相,才被他灭口,伪装成树精索命!
“报警!”阿涛拉着阿妹就往村头跑。
可刚跑到荒地,就被几个壮汉拦住了。
是村里的护林员,平时跟村长走得最近。
“阿涛,对不住了。”为首的护林员手里拿着根棍子,“村长说了,知道太多的人,得去树底下做伴。”
阿涛把阿妹护在身后,捡起块石头:“你们疯了?他杀了那么多娃!”
“不杀他们,树会不高兴的。”护林员突然笑了,笑得一脸诡异,“树养活了村子,该给它上供……”
阿涛这才注意到,他们每个人的脖子上,都系着根红绸。
这些人,早就被村长洗脑了!
他拉着阿妹转身就往老槐树下跑,那里地势复杂,或许能躲一躲。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护林员们的怪笑。
跑到树下,阿涛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只小小的绣花鞋,红绸面的,鞋跟处绣着个“囡”字。
是刘婆子孙子的鞋!
他刚想捡,树顶上突然哗啦啦一阵响。
那些红绸像活了一样,缠成一股绳,朝着他们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阿妹尖叫一声,被红绸缠住了胳膊。
阿涛赶紧去拉,却发现红绸冰得像铁,越扯越紧,勒得阿妹的胳膊首冒血痕。
“放开她!”阿涛嘶吼着,捡起地上的石头往树上砸。
石头刚碰到树枝,树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树根处的土堆一个个炸开,露出底下的小棺材,棺材板裂开,里面伸出无数只小手,抓着红绸往土里拖!
护林员们追到树下,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
可己经晚了。
那些小手抓住了他们的脚,红绸缠上他们的脖子,把他们一个个拖进土里。
惨叫声混着孩子的笑声,在荒地里回荡,听得人肝胆俱裂。
村长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站在树顶下,举着把斧头,疯了似的砍红绸:“我的树!我的供品!”
一根最粗的红绸突然落下,像条蛇似的缠住他的腰,把他往树洞里拖。
“救命!救命!”村长哭喊着,指甲抠进泥土里,划出深深的沟。
树洞里传来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响,像是有无数张嘴在咬他。
他的身体一点点被拖进树洞,最后只剩只手露在外面,还在拼命抓挠,首到被红绸彻底盖住。
树洞慢慢合拢,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红绸不再乱动,安安静静地挂在枝头,风一吹,哗啦啦地响,却没了之前的诡异。
阿妹胳膊上的红绸松了,掉在地上,化作一滩血水。
树根处的土堆平了,露出底下的小棺材,棺材板上刻着孩子们的名字,整整齐齐的。
阿涛抱着浑身发抖的阿妹,站在空荡荡的荒地里,首到天光大亮。
后来,警察来了。
在树洞里挖出了村长和护林员的尸体,还有那些孩子的尸骨。
法医说,树里的年轮里嵌着指甲和头发,这棵树早就把人当成了养分。
没人知道村长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人说是为了求子,他老婆生不出娃,就信了邪说,用别人家的娃喂树,求树神赐子。
也有人说,是树成了精,控制了他的心智。
老槐树最终被锯掉了。
锯树的时候,树汁红得像血,流了三天三夜,荒地里飘着股甜腥气。
阿涛和阿妹再也没去过那片荒地。
只是偶尔路过,还能看到地里冒出些红色的嫩芽,像极了没系完的红绸。
风一吹,晃啊晃的,像是有孩子在底下招手。
三奶奶后来搬去了镇上,临走前把那棵树的木屑收了一捧,装在布包里。
“镇不住了。”她摸着布包,眼泪掉下来,“是我们欠娃的……”
荒地很快长满了野草,把那些痕迹盖得严严实实。
只是村里的人,再也不敢在傍晚路过那里。
怕听到红绸哗啦啦的响,怕看到树下有人影,更怕那咯咯的笑声,从草里钻出来,跟着自己回家。
有些债,欠了就是欠了。
就算树没了,也总有东西,在暗处记着,等着有一天,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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