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产业园的等候区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苏念指尖捏着的剧本页脚被反复,泛起一层毛边。米白色西装套裙的裙摆垂在沙发边缘,刚好遮住她微微发颤的膝盖——不是紧张试镜,是手机里那条未发送的消息草稿,删了又写,最终还是停留在“好的,陈先生”五个字上。
“苏念姐,该你了。”助理小夏的声音让她猛地回神,抬头时正撞见工作人员推门探头,她慌忙把手机塞进手包,起身时珍珠耳坠晃了晃,是娥姐今早特意叮嘱戴的,说“显得干练又不失温柔,符合制片人审美”。
试镜室里的三排座椅上,居中的导演正低头翻剧本,右侧坐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指尖在平板电脑上轻敲,听到动静才抬眼。看清那人脸时,苏念的脚步顿了半秒——是陈曦。他昨天才通过星芒的工作群加了她微信,发了试镜片段的注意事项,此刻他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公事公办的审视,却又比微信里的文字多了些探究。
“苏念是吧?坐。”导演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陈曦则顺势把平板转向她,屏幕上是试镜片段的标注,“这段豪门千金回忆母亲的戏,重点在‘克制’——她的难过不是哭出来的,是藏在捏项链的手劲里,藏在看向草坪的眼神里。”
他的声音比微信语音里更清晰,语速平稳,却让苏念莫名攥紧了剧本。她记得娥姐昨晚的叮嘱:“陈曦是这次国际项目的联合制片人,也是星芒特意请来的顾问,他眼光很挑,你别出错,更别让他问起私人话题。”
“我明白。”苏念点头时,耳坠又轻轻晃了晃,她刻意调整坐姿,让自己看起来更从容,“我准备从她摸到项链搭扣开始入戏,那里有她母亲生前常碰的磨损痕迹,这个细节应该能带出回忆感。”
导演挑眉笑了笑:“有点想法,开始吧。”
灯光打在苏念身上时,她立刻垂下眼帘。指尖虚虚捏着不存在的项链,脑海里却不受控地闪过今早手包里的手机——陈曦今早九点发了条微信,问她“试镜片段里的情绪支点要不要再沟通”,她看到时娥姐刚好来接她,扫了眼屏幕就皱眉:“工作对接让我来就行,你别私下跟他聊,免得说多错多。”
她当时咬着唇没说话,等娥姐转身去开车,才慌忙点开微信,想回复“不用麻烦”,却在输入时被娥姐喊了一声,手一抖按了“拉黑”。等反应过来时,聊天框己经消失,只剩通讯录里那个灰色的头像,像块小石子压在心里。
“停。”陈曦的声音突然响起,苏念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指尖真的捏成了拳,而不是剧本里要求的“轻握”。她脸颊发烫,听见陈曦说:“情绪太急了。你刚才摸‘项链’的动作,像在抓什么救命的东西,不是在碰母亲的遗物。”
“对不起,我调整一下。”苏念深吸一口气,重新垂眸。这次她刻意放慢动作,指尖轻轻蜷缩,可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前方时,脑子里全是手包里那个被拉黑的微信头像——陈曦会不会发现?会不会觉得她不专业?会不会追问为什么突然拉黑?
“再停。”陈曦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把平板往桌上一放,身体微微前倾,“苏念,你眼里没有‘回忆’,只有慌。你知道豪门千金想起母亲时,会想起什么吗?不是空洞的难过,是具体的——比如母亲教她戴项链的手法,比如草坪上一起种的玫瑰,这些具体的画面才撑得起克制。”
这话像根细针,扎得苏念心口发紧。她怎么会不知道“具体的回忆”是什么?是养母凌晨坐在废品站的小板凳上,借着灯泡光给她缝棉袄,针脚戳到手指时,会悄悄把血擦在围裙上;是养父冬天早起去捡废品,回来时冻红的手里,总攥着一颗给她留的糖。可这些画面,她不能想,更不能让它们出现在试镜的眼神里。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硬着头皮说,“我理解的豪门千金,可能更习惯把情绪藏得深,深到自己都快忘了具体的细节,只剩模糊的难过。”
陈曦没立刻反驳,只是拿起平板翻了翻,调出一份文件:“这是你之前给星芒的个人资料,写着在泡菜国当练习生五年,去年回国。”他抬眼时,目光刚好与苏念对上,“那你应该见过不少克制的情绪吧?练习生时期,想家或者受委屈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这样藏着?”
苏念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娥姐说过,绝对不能让别人问起练习生的细节——因为那些所谓的“经历”,全是公关团队编的。她攥着剧本的手指关节泛白,勉强笑了笑:“陈先生,这是私人经历,跟试镜没关系吧?”
“有关系。”陈曦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演员要演好情绪,要么靠经历,要么靠观察。你如果没经历过‘克制的想念’,至少要能想象出来。但你刚才的表演,更像在‘演’克制,不是真的懂。”
导演在旁边打圆场:“年轻人嘛,多试几次就好了。苏念,你再放松点,别想太多。”
苏念点点头,可陈曦的目光像落在她身上的聚光灯,让她浑身不自在。她重新调整状态,这次刻意把注意力放在“捏项链”的动作上,指尖用力时,指甲掐进掌心,疼得她眼眶微微泛红——这泛红不是演的,是真的疼,也是真的慌。
“这次好多了。”导演满意地点头,陈曦却没说话,只是在平板上敲了几下,抬头时眼神里的探究更浓了些,“试镜先到这,后续结果会让星芒通知你。”
苏念几乎是逃着走出试镜室的,手包里的手机硌着掌心,她快步走到走廊拐角,才敢拿出来看——微信里没有新消息,那个被拉黑的头像自然也不会再发任何内容。可她还是点开通讯录搜索栏,输入“陈曦”两个字,看着那个灰色的头像,手指悬在“解除拉黑”上,迟迟没按下去。
“苏念姐?”小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娥姐在外面等你,说陈先生他们也出来了,让你别跟他搭话。”
苏念慌忙按了锁屏,把手机塞回去。刚转身,就看见陈曦和导演并肩走过来,他手里拿着平板,似乎在跟导演说着什么,目光扫过她时,停顿了半秒,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可那半秒的停顿,还是让苏念的心跳快了几分。她跟着小夏快步走出产业园,娥姐的车就停在门口,车窗降下,露出她略带审视的脸:“试镜怎么样?陈曦没问你奇怪的问题吧?”
“没……没有。”苏念拉开车门坐下,安全带卡扣“咔嗒”一声扣上,像给她的话上了道锁,“就聊了试镜的事,没提别的。”
娥姐却没立刻开车,反而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聊天记录递给她——是星芒工作人员发来的:“娥姐,陈制片刚才问苏念的练习生经历怎么没具体写,还问她微信怎么加不上,是不是拉黑了?”
苏念的脸瞬间白了,指尖抓着安全带,指节泛白:“我……我不是故意的,今早不小心按错了。”
“不小心?”娥姐的语气冷了下来,把手机收回去,发动车子时,方向盘转得有些用力,“苏念,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工作对接要谨慎,你拉黑他,不是让他更怀疑吗?他本来就因为你是‘空降’试镜,对星芒有意见,你现在还给他递把柄!”
“我马上解除拉黑,跟他道歉。”苏念慌忙拿出手机,手指抖得差点按错键。可当屏幕上跳出“是否解除拉黑”的弹窗时,她却犹豫了——解除之后,该怎么解释?说自己手滑?陈曦看起来不是会信这种借口的人。
“别慌。”娥姐见她僵着,语气缓和了些,“我己经让工作人员跟他说,你微信被盗了,刚找回来。你现在加他,别主动提拉黑的事,他问起就按这个说。记住,别多说一个字,尤其是关于你自己的事。”
苏念点点头,指尖在屏幕上按了“确定”,然后点开搜索栏,重新加陈曦的微信。发送好友申请时,她盯着输入框里的“我是苏念”,犹豫了很久,又加了句“之前微信异常,刚恢复,抱歉”,才点了发送。
申请发送成功的瞬间,她像泄了气的气球,靠在椅背上。车窗外的街景飞快倒退,像她拼命想甩在身后的真实生活——那些关于废品站、关于养父母的记忆,那些不能说的秘密,此刻都跟着那个好友申请一起,悬在半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
“别担心,陈曦是专业的,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为难你。”娥姐侧头看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安抚,“等你拿下这个角色,站稳脚跟,这些小事都不算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别想那些没用的。”
“我知道了。”苏念低声应着,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好友申请还没被通过,那个灰色的头像静静躺在联系人列表里,像一个无声的提醒——她现在走的每一步,都要踩着“人设”的线,不能偏,不能错,更不能回头。
可她不知道,有些怀疑一旦产生,就像埋下的种子。陈曦此刻坐在自己的车里,看着手机上弹出的好友申请,指尖在屏幕上悬着,没立刻通过。他想起试镜时苏念眼里的慌,想起她被问到“练习生经历”时的躲闪,总觉得这个按星芒要求空降的女艺人,身上藏着太多没说出口的事。
他打开平板,翻出苏念的资料——“泡菜国S.M练习生五年”“海外名校艺术系旁听”“擅长韩舞与钢琴”,资料完美得像按模板填的,却没有任何具体的经历佐证。他指尖在“练习生”三个字上敲了敲,心里的疑惑像藤蔓一样,悄悄滋长。
而此刻苏念的手机,还停留在好友申请的界面。她看着那个灰色的头像,突然想起试镜时陈曦说的“具体的回忆”,想起养母缝棉袄时戳到的手指,想起养父冻红的手里攥着的糖,眼眶突然一热。她赶紧别过脸,看着窗外,把那些快要溢出来的情绪,重新压回心底——现在的她,不能有这些情绪,不能有这些回忆,只能是那个“完美”的苏念,那个从海外回来的练习生苏念。
车继续往前开,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苏念的脸上,像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膜。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层膜下面,是早己千疮百孔的心。她拿起手机,看着还没被通过的好友申请,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走在钢丝上的人,一边是光鲜亮丽的前途,一边是不能触碰的真实,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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