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这辈子唯一对不起,也最想嫁的人。”
这句话,像一根淬了剧毒的冰锥,毫无征兆地,狠狠刺进了沈修祺的心脏。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停摆。
客厅里昏暗的光线,空气中浮动的尘埃,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抽离了,只剩下苏晚那张苍白而平静的脸,和她那句足以摧毁一切的话语,在他耳边无限循环,无限放大。
他设想过千万种可能。
他想过照片上的男人是她的亲人,是她的债主,甚至是另一个包养她的金主。
每一种可能,都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他有足够的信心,可以用钱,用权,去解决任何麻烦,抹去任何痕迹,将她彻底变成只属于自己的所有物。
唯独这一种,他从未想过。
一个,被她放在心尖上,冠以“最想嫁”之名的男人。
这个认知,像一头失控的野兽,瞬间冲破了他理智的牢笼,用最锋利的爪牙,狠狠地撕扯着他的神经。
他身上那股刚刚被压下去的暴戾之气,在这一瞬间,以一种更加狂暴的姿态,轰然爆发。
“你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沙哑,低沉,带着毁灭一切的危险气息。
他死死地盯着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翻涌着不敢置信的疯狂。
苏晚没有闪躲。
她就那样平静地回望着他,仿佛己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连悲伤都显得麻木。
她缓缓地,清晰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他是我曾经的未婚夫。”
“未婚夫”三个字,像三颗灼热的子弹,精准地射入沈修祺的胸膛,将他那颗高傲的心脏,击得千疮百孔。
“闭嘴!”
他终于失控地咆哮出声,那声音如同受伤的困兽,充满了不甘与狂怒。
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她的双肩,用力地摇晃着她,仿佛要将那个男人的影子,从她的身体里彻底晃出去。
“苏晚,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我的人!是我沈修祺的人!”
苏晚的身体随着他的摇晃而无力地摆动,长发散乱地拂过她的脸颊,遮住了她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冰冷的精光。
她的嘴角,却勾起一抹更加凄凉的笑意。
“是啊,我是你的人。”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所以,我就不配有过去,对吗?”
“我不管你有什么过去!”沈修祺的理智己经濒临崩溃,“我只知道,从你跟我的那天起,你的过去就该死得干干净净!”
“那他呢?”苏晚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那眼神里的哀恸,几乎要将他溺毙。
“他也该死吗?一个为了救我,躺在病床上昏迷了整整三年,至今都没有醒过来的人,他也该死吗?”
轰——
沈修祺的大脑,像是被一道惊雷狠狠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他抓住苏晚肩膀的手,不受控制地松开了。
整个人,都因为她这句话里蕴含的巨大信息量,而僵在了原地。
昏迷了三年?
为了救她?
所以,那张照片的背景……真的是医院。
而病床上那个脸色苍白的老妇人,应该就是那个男人的母亲。
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一个,比他想象中任何一种情况,都更加让他难以接受的解释。
他可以斗赢一个活着的对手,可以用尽一切手段去打压,去摧毁。
可他要怎么去跟一个“英雄”,一个沉睡的“植物人”去斗?
他要怎么去抹去一个,用自己的生命,在苏晚心里刻下的、永不磨灭的印记?
嫉妒的毒火,混合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疯狂地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
他以为自己抓住了她的把柄,可以肆意地羞辱她,审判她。
却没想到,他揭开的,竟是这样一段沉重而悲怆的往事。
他所有的愤怒和质问,在“救命之恩”这西个字面前,都显得那么的幼稚,那么的可笑。
“为什么不告诉我?”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干涩而沙哑,充满了挫败。
“告诉你什么?”苏晚看着他,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告诉你我心里还装着另一个人?告诉你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他醒过来?告诉你我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钱,为了给他凑医药费?”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将自己剖开,也同时,将他凌迟。
“沈修祺,这样的我,你还要吗?”
她看着他,问出了这句最残忍的话。
沈修祺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他看着她那张绝望的脸,看着她眼中那片死寂的灰烬,忽然就明白了。
她不是在挑衅,也不是在试探。
她是真的,在放弃了。
她在用这种自毁的方式,逼他放手。
不。
绝不。
一股更加强烈的、偏执的占有欲,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
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放手?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能让他如此失控,如此在意的女人。
他绝不允许,她就这么轻易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更不允许,她回到那个沉睡的男人身边去!
“要。”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个字。
“我当然要。”
他重新逼近她,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将她再次困于方寸之间。
他的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苏晚,我不管你心里装着谁,也不管你的过去有多了不起。我只告诉你一件事。”
他低下头,嘴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廓,声音阴冷而执拗。
“只要他一天不醒,你就一天是我的人。就算他醒了,你也依然是我的人。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
他的话,是宣判,也是诅咒。
苏晚的身体,因为他这番话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喙的偏执,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终于缓缓落了地。
她赌赢了。
她用一个淬了剧毒的“真相”,彻底击碎了他的理智,也成功地,将他内心最深处的占有欲和不安全感,全部激发了出来。
从今以后,他不会再轻易地放开她。
他会像看管一件绝世珍宝一样,将她牢牢地锁在身边。
因为,他多了一个看不见的“情敌”。
一个,他永远也无法战胜的“情敌”。
而这,正是她想要的。
苏晚缓缓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无声地滑落。
那泪水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计划成功的冰冷,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真实的悲哀。
“沈修祺。”她轻声说,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与认命,“你赢了。”
这三个字,却没能给沈修祺带来任何胜利的。
他看着她这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闷得发慌。
他赢了她的人,却好像,永远地失去了她的心。
不,或许,他从未得到过。
这个认知,让他烦躁得想要毁灭一切。
他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了面前那张昂贵的黑曜石茶几。
“砰”的一声巨响,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和装饰品摔了一地,发出一阵清脆刺耳的碎裂声。
佣人们被这巨大的声响吓得浑身一哆嗦,却没一个人敢上前来。
整个别墅,都笼罩在这压抑而狂暴的气氛之中。
沈修祺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看着蜷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苏晚,心中那股无名火,烧得他理智全无。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客厅,上了二楼。
很快,楼上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巨大声响,像是在发泄着无处安放的怒火。
苏晚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过了许久,楼上的声音停了。
沈修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再次传来。
他走下楼梯,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医药箱。
他走到沙发前,将医药箱重重地放在地上,然后,他蹲下身,不由分说地抓住苏晚的脚踝。
苏晚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要缩回脚。
“别动!”他低吼道。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暴戾,多了一丝压抑的隐忍。
苏晚这才发现,她被他从餐厅一路拖拽回来,脚踝处早己被高跟鞋磨破了皮,渗出了丝丝血迹。
沈修祺打开医药箱,拿出棉签和消毒水,动作生硬而粗鲁地,开始为她处理伤口。
消毒水接触到伤口的瞬间,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苏晚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身体都绷紧了。
而沈修祺,只是死死地抿着唇,一言不发,手上的动作,却在不自觉间,放轻了许多。
昏暗的灯光下,他高大的身影蹲在她的面前,低着头,专注地为她处理着那处小小的伤口。
那画面,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与矛盾。
他明明是伤害她的人,此刻,却又在笨拙地,为她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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