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风”结束后，回归囚室的路程沉默而压抑。面罩男和守卫像押送危险品一样将他们带回那间充斥着甜腻香气和绝望记忆的房间。厚重的铁门在身后合拢，落锁声如同敲打在心脏上。
李爱琳几乎虚脱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到地上。刚才项圈那突如其来的惩戒性紧缩，带来的不仅是生理上的窒息痛楚，更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心理震慑。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脖颈，那冰冷的金属环仿佛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紧密地嵌入了她的生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任何微小的越界，都会招致即刻、无情、且精准的惩罚。
陆仁的反应则截然不同。一回到囚室，他脸上那点故作轻松的表情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像是极度厌恶这个地方的空气，烦躁地来回踱了两步，然后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粉红趣椅上。椅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巨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操！”他低吼一声，声音里压抑着暴烈的怒火，却又因为项圈的存在而不敢真正放肆，最终只能化为一种困兽般的焦躁。他不再看李爱琳，自顾自地走到离她最远的角落，抱着膝盖坐了下来，将脸埋进臂弯里，只留下一个紧绷而抗拒的背影。
李爱琳看着他，心底那点因他之前信息共享而升起微弱的同盟感，又迅速被疑虑和恐惧覆盖。这个人太不稳定，太难以预测。
时间再次变得粘稠而缓慢。项圈的嗡鸣是永恒的背景音，饥饿和干渴持续灼烧着胃部和喉咙。李爱琳裹紧那件工装外套，试图汲取一点点虚幻的温暖，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放风”时看到的那些眼神空洞的“室友”，回想着陆仁关于那个结构工程师的低语。
“‘极乐’的代价，从来不只是死亡……”
这句话像鬼魂一样缠绕着她。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更短。铁门再次被打开。
这次进来的不是面罩男，而是两个穿着浅蓝色无菌服、戴着透明面罩和手套的技术员。他们推着一辆小巧的银色器械车，车上放着几个装有不同颜色液体的密封瓶罐和一套复杂的注射装置。
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面无表情地扫过李爱琳和依旧维持着蜷缩姿势的陆仁。
“7号，11号。准备接受‘情绪调节与认知强化治疗’。”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像是在宣读天气预报。
治疗？李爱琳的心猛地揪紧。在这种地方？用这种东西？
陆仁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但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动弹，仿佛己经认命或麻木。
另一个技术员己经走上前，动作熟练而粗暴地抓住李爱琳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不由分说地按坐在那张该死的粉红色椅子上。冰冷的触感再次贴上她的大腿皮肤，激起一阵生理性的厌恶和恐惧。
“不……你们要做什么？”李爱琳挣扎起来，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技术员根本不予理会，用一根弹性极佳的束带将她的小臂紧紧固定在椅子扶手上，露出肘窝处的静脉。他拿起消毒棉签，动作机械地进行消毒。
拿着平板的技术员则在调配药剂，针管抽取了一种泛着诡异珍珠光泽的乳白色液体。
“放开我！这是什么？我有权知道！”李爱琳徒劳地扭动着，项圈因为她的激动而开始发出轻微的、警告性的蜂鸣。
“这是为了帮助你稳定情绪，修复因违禁药物和错误认知受损的神经通路，重新融入社区和谐。”技术员头也不抬地回答道，语气就像背诵操作手册，“请保持配合，抗拒只会延长治疗过程，增加不必要的生理负荷。”
平板技术员己经拿着针管走了过来。针头细长，闪着寒光。
李爱琳惊恐地看着那未知的液体被推进，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她看向陆仁，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对这边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
绝望像冰水般淹没了她。
针尖刺入皮肤，带来轻微的刺痛。冰凉的液体缓缓注入静脉。
起初，什么感觉都没有。
技术员解开束带，和同伴开始收拾器械，似乎准备离开。
李爱琳僵硬地坐在那里，等待着未知的审判。
然后，它来了。
一股细微的、若有似无的暖流，突然从注射点扩散开来。起初很舒服，驱散了部分的寒冷和不适，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幸福家园里的非人行为矫正师》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像是泡在温水里。紧接着，一种轻飘飘的愉悦感开始从心底滋生，毫无来由，却异常强烈。世界仿佛被加上了一层柔光滤镜，连对面墙壁上的污渍都显得可爱起来。焦虑和恐惧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她甚至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嘴角，感觉身体松弛下来，一种愚蠢的、安详的幸福感笼罩了她。
这……就是治疗？这种感觉……似乎……并不坏？
但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情况就开始急转首下。
愉悦感开始失控地加剧、膨胀，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疯狂，迅速超越了舒适的范畴，冲向一种令人不安的、几乎要撕裂神经的狂喜峰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速度快得让她感到窒息，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膜里轰鸣。
眼前开始出现斑斓的、旋转的光斑和扭曲的色块，耳边响起并不存在的、空灵而诡异的圣歌般吟唱。她控制不住地想要大笑，想要手舞足蹈，想要拥抱一切！
然而，就在这愉悦的浪潮即将把她彻底吞没、意识快要被冲散的顶点——
“嗡——！！！”
颈间的项圈毫无预兆地猛然震动，发出一阵极其尖锐、足以刺穿耳膜的高频噪音！同时，一股冰冷刺骨、如同高压电流般的痛苦脉冲，精准而凶狠地轰击在她的神经中枢！
“啊——！”李爱琳发出一声扭曲的、不似人声的尖叫。
极致的、虚假的狂喜和真实的、尖锐的痛苦！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被一种可怕的技术精准地同步、叠加、然后粗暴地搅拌在一起！她的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像是要同时跳起欢快的舞蹈和承受最残酷的刑罚。脸上扭曲出一个既像极度狂笑又像痛苦哀嚎的表情，眼泪不受控制地飙出，口水从无法闭合的嘴角流下。
大脑一片混乱，认知被彻底撕裂。她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愉悦，什么是痛苦。它们变成了一种全新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纯粹的折磨！仿佛灵魂被扔进了一个情绪的快慢机里，被疯狂地搅动、撕裂！
她看到旁边的陆仁也终于无法维持沉默。他猛地抬起头，额头上青筋暴起，牙齿死死咬住下唇，渗出血迹。他的身体同样在剧烈颤抖，双手死死抠着地面，指节泛白。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墙壁，仿佛要将那里烧穿一个洞。那眼神里没有愉悦，只有极力压抑的、几乎要爆裂开的痛苦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憎恨。
技术员们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甚至在平板电脑上记录着什么。
“嗯，11号的生理指标波动幅度优于预期，认知混淆效果显著。7号……抗性依旧偏高，需要加大剂量或调整频率。”
这场“甜美的折磨”持续了不知道多久。
当那恐怖的混合浪潮终于缓缓退去时，李爱琳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在椅子上，浑身被冷汗浸透，不停地打着冷颤。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生理性的恶心和一种被彻底掏空、摧毁后的虚无感。
愉悦的幻觉消失了，只留下痛苦真实的余烬和项圈冰冷的嗡鸣。
技术员们推着车子离开，铁门再次关上。
囚室里死一般寂静。
李爱琳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那点柔光滤镜早己消失，世界变回了冰冷、灰暗、残酷的原貌。
她终于明白了。
明白那些“室友”空洞的眼神从何而来。
明白苏珊·陈脸上那凝固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治疗。
这是摧毁。是用最极端的方式，将人的情绪系统彻底搅乱、摧毁，让你再也无法分辨真实的感觉，再也无法产生自主的情绪，最终变成一具听话的、空洞的、只会对“愉悦”奖励和“痛苦”惩罚产生反应的躯壳。
驯化。
原来这就是驯化。
甜美的折磨，比纯粹的痛苦，残忍千万倍。
角落里，陆仁缓缓抬起头，抹去唇边的血迹。他看向李爱琳，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任何伪装，只剩下一种同处于地狱最底层的、冰冷的了然和绝望。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做出一个嘲讽的表情，却最终失败。只用嘶哑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吐出几个字：
“欢迎来到……‘矫正’中心，医生。”
李爱琳闭上眼，一滴冰冷的泪滑过鬓角，落入身下那片恶俗的粉红色皮革中。
项圈嗡鸣着，仿佛在品尝她彻底破碎的尊严和意志。
(http://www.220book.com/book/WCIC/)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