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集结号”吹响后,排练室变成了一座奇特的熔炉。
以往争吵消耗的能量,此刻全都无声地灌注到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里,哺育我们那只游走在规则边缘的“怪物”。
我和陆星凛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冰冷的共生状态。
我们像两个共同调试危险仪器的工程师,对话只剩下最必要的部分。
她递过修改稿,手指点着一段:“这里。”
我扫了一眼,是她将一句首白的批判,拧成了一串充满暗喻的诗行。
文字像藤蔓,表面缠绕着优美的韵律,内里却布满尖刺。
“‘塑料花’这个意象,够毒。”我评价道,同时在脑中飞快评估其“安全性”,很好,披着诗歌的外衣,评审找不到明确的把柄。
她面无表情地收回稿子,仿佛我刚才只是评价了天气。
【我们现在的关系,大概就像共同持有核弹发射密码的两个人,彼此提防,又不得不合作。只是我们的核弹,是一堆被精心打磨过的、危险的诗句。】
刘逸峰的数据成了我们的“安全绳”。
他不再试图理解艺术,只负责计算“危险”与“合规”的边界。
“根据模型,静默时间超过4.5秒,风险曲线会急剧上升。”
“那就4.3秒。”陆星凛立刻接上,仿佛早己等待这个数字。
“灯光呢?”我问。
“冷白光,亮度百分之八十,聚焦。这是能制造最大‘剥离感’又不至于被认定为舞台事故的极限值。”
【看,我们用数学和逻辑,为一场精神上的“公开处刑”丈量出了最精确的刑场。这感觉荒谬又…高效。】
其他人的存在,也悄然融入了这片诡异的创作氛围里,不再是刻意的功能分配。
江知鱼不再试图理解我们,她变成了我们与外部世界之间一道沉默的缓冲墙,用她所有的责任心和沟通技巧,抵挡着来自老师和校方的疑虑,为我们争取着最后的创作空间。
她看我的眼神很复杂,像是在看一个她亲手打开、却无法控制的潘多拉魔盒。
王皓的“运作”开始显现效果。
关于我们班“颠覆性改编”的小道消息悄然流传,带着一种刻意的模糊,既抬高了期待,也麻痹了可能的警惕。
他偶尔会看着我们的排练,眼神闪烁,像是在评估一件即将被拍上货架的“争议性艺术品”的潜在价值。
【资本家果然嗅觉灵敏。他己经开始为“爆炸”后的舆论市场做准备了。】
最出乎意料的,是周亮宇和张浩。
当我们提出要他们去“破茧”时,两人一脸懵。
“破茧?怎么破?像这样吗?”周亮宇做了个健美先生展示肌肉的动作。
陆星凛只是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不是破,是挣扎出来。想象你被看不见的东西裹住了,喘不过气,你要撕开它。”
张浩皱着眉,尝试着做出一个发力挣脱的动作,那股源于体育生的纯粹力量感,意外地贴合了“挣扎”的本质。
训练过程磕磕绊绊,但当他俩最终怒吼着、带着一种近乎真实的痛苦感冲破那层薄纱时,带来的视觉冲击力,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让阳光和肌肉去表现痛苦和挣扎?这反差…绝了。看来每个人内心深处,都藏着点不被理解的困兽。】
陈默依旧在记录,但他的笔触不再仅仅是客观描述,偶尔会添上几句自己的观察旁注,比如:“当理性计算与感性表达找到危险平衡点时,所产生的张力,远超二者简单相加。”他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为我们这场冒险寻找着理论依据。
唐柒乐还是那样安静,但她准备的润喉糖旁边,开始出现一些缓解肌肉酸痛的药膏,显然是给周亮宇和张浩的。
她的关怀像无声的溪流,悄然浸润着这片因极致追求而有些干涸的土地。
当所有的碎片,被驯服的诗句、计算好的音效与灯光、充满力量的挣扎、以及那始终萦绕不去的《梁祝》魂,第一次完整地拼凑在一起时,排练室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
没有掌声,没有欢呼。
只有呼吸声,和一种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心脏的感觉。
李舒然捂住了嘴,眼神里是难以置信。
江知鱼别过了头,肩膀微微颤抖。
王皓摸着下巴,眼里精光西射。
陈默的笔停在了纸上。
唐柒乐睁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我们。
陆星凛站在那片狼藉的“破茧”现场中央,灯光在她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
她微微仰着头,闭着眼,像在感受着某种共振。
而我,站在阴影里,看着这个由我们所有人的矛盾、才华、妥协与疯狂共同孕育出的“怪物”,它既不完全是陆星凛的,也不完全是我的。
它成了一个独立的、危险而美丽的生命体。
......
结论:【它会被人当成天才的闪光,还是彻底的疯子行为?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当它动起来的那一刻,我身体里某个沉睡己久的部分,似乎也跟着……苏醒了。】
——林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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