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她听见树在哭
阿九的指尖在背囊里顿了半刻，才将那片红叶轻轻取出。
月光漫过叶脉时，暗红纹路像被注入活气，沿着叶肉缓缓游走，竟在她掌心勾勒出地下暗河的支脉图——那些她在古林里听过的树根抽芽声、地下水奔涌声，此刻全化作脉络里的光。
"血桐守说树会指路，原是要我看地龛的后门。"她低笑一声，指腹在叶心"主脉"处用力一掐。
鲜血珠顺着指甲缝渗出来，滴在暗红纹路交汇的位置。
叶片骤然蜷缩，像只被踩痛的蝶，叶尖猛地转向东南方，在寒夜里划出一道幽光。
山风卷着雪粒子扑在她脸上，阿九望着叶尖指向的方向——三十里外的塌陷谷口，那里该是侯府地龛的另一个入口。
她想起血桐守断气前说的"第九子是女娃"，喉间泛起铁锈味。
原来那些被活埋的女孩，根本不是单纯的祭品，而是被用来锁死地龛的"活钉"，而她贾凤，正是那第九根，也是最关键的一根。
"树早把答案刻在年轮里了。"她将红叶凑到火边，看着暗红纹路在火焰中扭曲成黑蝶形状，灰烬被风一卷，便朝着京城方向飘去。
像一群报丧的蝶，要替她先去侯府门前盘旋。
与此同时，侯府后巷的柴堆里传来细碎响动。
灰发童蜷缩成一团，单薄的破袄裹不住发抖的肩。
他腹内那碗阿九给的"醒神汤"正烧得厉害，金纹在瞳孔里忽明忽暗，像两盏要灭不灭的灯。
他咬着舌尖，血腥味漫进喉咙，终于稳住了神魂——阿九教他的"影溯术"，得用痛觉当线，才能把魂魄系在人间。
祠堂屋脊的瓦缝漏下冷光，正照在柳氏发间的珠钗上。
那支翡翠步摇晃得厉害，跟着她发抖的手一起，将铜钥匙往地龛石门锁眼里送。"当年老夫人说...说用九女血祭能续百年运。"她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可才五十年，侯府的官运就开始往下滑，定是地龛的门松了！"
嬷嬷举着灯笼的手也在抖，火光把柳氏的脸照得青一块白一块。
她腕间的伤口还在渗血，血珠砸在石门碑文上，像滴进热油里的水，滋滋作响。"开！"柳氏尖叫一声，石门轰然震开，阴寒黑雾"呼"地涌出，缠上她的裙角，像是无数只冰凉的手在拽她往下拖。
"夫人！"嬷嬷扑过去要拉人，却被柳氏一把推开。"看...看里面。"柳氏退到廊柱后，指甲深深掐进木头里，"看看那些钉子是不是松了。"
地窖深处的霉味撞进灰发童的鼻腔。
他扒着瓦缝，看见八枚锈钉悬在深井西壁，每枚钉尾都垂着缕残发或碎布——那是前八任"活钉"的遗物。
最上方那枚钉子突然震颤起来，钉头渗出一缕黑烟，在空中凝出个模糊的女婴轮廓，张着嘴却发不出声，只有怨气凝成的刺扎得灰发童眼眶生疼。
井底积水泛起涟漪，倒映出九张脸。
前八张扭曲着，嘴角咧到耳根，最后一张却清清爽爽，是幼年阿九的模样，闭着眼像在安睡。
灰发童的金纹"唰"地褪去，喉头一甜，血沫溅在瓦上。
他怀里的铜钥突然烫得惊人，像是要把掌心烧穿——那是阿九用骨杖尖挑开他指尖血，混着自己的血滴进去的"影溯符"。
山道上的阿九突然捂住胸口。
残玉贴着皮肤，烫得她几乎要叫出声。
她迅速盘坐，背抵着老松树，闭眼将意识沉入与枯桐的连接里。
刹那间，魂根深处传来震动——三快三慢一停顿，是哑鼓婆婆临终前敲了半辈的"镇怨鼓"节奏，此刻却逆着方向，从极深的地底传来。
"她们在啃噬契约。"阿九睁开眼，眼底泛着幽光，"那些被钉在井里的怨魂，想挣脱钉子的束缚。
可她们忘了，钉子不只是锁，也是血脉的脐带——我流的血，早顺着钉子渗进地脉里了。"
她抽出骨杖，杖身刻着的"衔冤令"残魂突然嗡鸣。
阿九咬破掌心，鲜血顺着杖身铭文蜿蜒而下，像给古旧的符纹镀了层红漆。"想用我的血当引子？"她低笑，指腹过杖头的骨雕，"那就让你们尝尝，这血里除了怨气，还有......"
当夜宿在破庙时，阿九做了个梦。
焦黑的土地上，九株枯桐围成圈，每株树干都裂开道缝，露出张人脸。
那些脸有的是柳氏，有的是侯府的嬷嬷，有的她根本不认识，却都咧着嘴笑："开门的人，要用活钉填井。"
她惊醒时，左手小指己经灰化。
指甲"咔"地脱落，露出森白的骨节，连带着半寸手背都像被撒了层灰粉。
阿九扯下腰间的布条，动作轻得像在包扎别人的手。"想用我当第九根钉？"她望着京城方向，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好啊......可谁说，钥匙不能也是刀？"
她捡起块碎砖，在地上刻下井壁结构图。
八枚钉子的位置被她圈了又圈，最后停在一根承重石柱上——那是《血祀录》里没提的，血桐守用命换的红叶上，却把这石柱的纹路标得清清楚楚。
后巷柴堆里，灰发童擦了擦嘴角的血。
他望着祠堂方向，金纹在瞳孔里若隐若现。
怀里的铜钥还在发烫，烫得他想起阿九教他术法时说的话："等你看见井里的第九张脸动了，就把这钥匙插进...插进最要命的地方。"
黎明前的风卷着雪粒子扑过来，灰发童缩了缩脖子。
他摸了摸藏在怀里的铜钥，又看了看祠堂屋脊的瓦缝——那里还留着他刚才咳血的痕迹，暗红的，像朵开在冷夜里的花。
作者“喜欢黑石榴的萧文莱”推荐阅读《被活埋献祭，我爬出深渊成巫神》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WEM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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