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聋了也能听见她们哭
焦土上的余烬还在噼啪作响,阿九的指甲深深抠进焦黑的泥土里。
她能感觉到左半边耳朵像被浸在滚油里,刺啦刺啦地疼——不是疼,是彻底的静默。
右眼前方蒙着层血雾,模糊得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轮廓,但魂根深处却像被撒了把碎玻璃,千万根细针正扎着她的骨髓。
是她们。
八枚镇龙钉里困了百年的姐妹残魂,此刻正顺着她逆转的阵法裂缝,将哀鸣一丝丝渗进她的魂海。
有抽噎的,有呢喃的,有突然尖啸着要抓她衣角的。
阿九咳出一口黑血,血珠溅在焦土上,烫得泥土滋滋冒气。
她抹了把脸,掌心蹭下一层血灰,露出下边泛着青的皮肤。
“别怕。”她对着空气低语,声音哑得像砂纸磨石头,“这才刚开始。”
城外雪林里,灰发童打了个寒颤,从草堆里滚出来。
他怀里的铜钥突然烫得惊人,隔着粗布衣裳都能烙出红印子。
“阿九……”他本能地去捂胸口,指尖却沾了腥甜的血——不知何时咬破了舌尖。
影溯术的反噬涌上来,他眼前闪过青焰里的虚门,听见九阙残魂的叹息。
那扇门不是出口,是入口?
他踉跄着跪坐起来,雪水浸透了裤管。
“她需要钥匙。”他突然明白过来,颤抖着把铜钥埋进雪地,又用冻得通红的手指捏起坟土和萤石粉,捏了只巴掌大的骨杖插在旁边。
“她会回来找的……她们都在等。”
地窖深处传来“哗啦”一声水响。
柳氏从黑水里扑出来,头发上缠着缕铁锈色的长发——那是被活埋的第八房妾室的遗发,她上个月刚亲手把人推进井里。
她浑身湿透,绣鞋早不知去向,指甲缝里全是井底的烂泥。
“第九个……第九个不该活……”她喃喃着爬向井台,喉咙里像塞了团烂棉花。
井心石碑上的裂痕里渗出暗红液体,“啪嗒”落在她脚边,竟凝成血字:“你还欠八条命。”
柳氏猛地抬头,瞳孔缩成针尖。
她看见碑面浮起九个名字,前八个都被血线狠狠划去,最后一个“贾凤”却被一圈青焰护着,像团烧不穿的火。
“不、不——”她尖叫着拔下发间金簪,就要往碑上砸。
可金簪刚举到半空,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被活埋献祭,我爬出深渊成巫神 就被一股无形的力掀飞,“当啷”撞在焦墙上。
她瘫坐在地,看着碑文缓缓淡去,耳边突然响起婴儿的啼哭。
那是她亲手溺死的庶女,是她让人剜了心的外室之女,是所有被她以“侯府气运”为名献祭的姑娘们。
“她们来找我了……”柳氏突然笑起来,笑声混着哭腔,“来找我索命了……”
城郊废驿的破窗灌进冷风,阿九把腐尸蛾的残骸摊在青石板上。
六只细足泛着幽蓝的光,那是她从侯府祭典上偷来的——老祭司说这是“镇邪”的灵物,却不知,腐尸蛾最擅追踪血的味道。
她点燃火折子,六足在火焰里蜷成灰。
黑血碗被她捧在掌心,灰烬撒进去的瞬间,血面突然翻涌。
阿九眯起右眼,血雾里勉强看清——是镇龙井底部的微缩地图,其中一条血渠正泛着暗红的光,像条脉动的血管。
“血桐守用六十年血开辟的通道。”她低笑,指腹着碗沿,“侯府以为封了地窖就能断了线索,却不知血比石头更记得路。”她将血碗往雪地一倒,黑血蜿蜒着向北淌去,在雪地上划出条暗红的线。
夜更深时,阿九盘坐在草堆里调息。
她试着沟通枯桐的残念,可魂根刚触到那丝熟悉的气息,突然像被雷劈了似的剧震。
三快三慢一停顿——是哑鼓婆婆的鼓声!
她猛地睁眼,右眼的血雾里竟浮现出画面:燃烧的森林里,枯桐树下跪着灰发童,他身后的树干裂开条缝,里面躺着半卷焦黑的树皮文书。
“《血祀录》……”阿九喉咙发紧,骨杖在掌心攥得生疼,“原来不止一卷……”
她没注意到,那只被灰发童塞给她的纸人,不知何时从怀里滑了出来。
纸做的手指轻轻抚过地面,在雪上留下道微弱的荧光,像条看不见的线,正指向北方。
阿九动了动右手,突然觉得小指有些发木。
她低头去看,借着月光,隐约看见指节处泛着灰白——像被抽干了血肉的朽木。
她捏了捏,竟发出细碎的响声。
“明天……”她对着夜色低语,“该沿着血渠往北走了。”
风卷着雪粒扑进来,吹得纸人晃了晃。
纸人的眼睛里,映出她右手小指正缓缓脱落的骨节,像片被风吹落的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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