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香灰有毒,纸人听声
司天监地牢的潮气裹着铁锈味钻进鼻腔时,阿九的膝盖正抵在青石板上。
她垂着头,额发黏在渗血的烙痕上——那枚"逆巫"铁印刚被按在左肩,皮肉焦糊的气味混着冷汗,在喉间泛起腥甜。
"拖进去。"审讯官的靴底碾过她指节,锁脉钉"噗"地刺入肩井穴。
剧痛顺着经脉窜到天灵盖,阿九眼尾的疤痕跟着抽搐,却硬是咬碎舌尖,让涣散的眼神更显浑浊。
她听见狱卒嗤笑:"这丫头连哭都没力气,还能翻出天?"
能翻的。
阿九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任狱卒拽着铁链拖行,血珠顺着指缝渗到地面——三滴,七滴,九滴。
在拐过第三道石墙时,最后一滴血悄然勾勒出微型巫阵的尾笔。
听魂阵成,通风口铜管内那截裹着发丝的纸人,正随着穿堂风微微颤动。
地牢的月十五来得比外面慢些。
阿九数着滴水声熬过七日,首到第七夜更鼓敲过三更,幽禁室的铜锁终于"咔嗒"作响。
她闭着眼睛,能听见谢无咎的皮靴碾过青灰——这个司天监前监副使总爱穿带铁钉的皮靴,每一步都像敲在人心上。
"老东西,该醒了。"谢无咎的声音带着沙砾摩擦般的哑,混着陶罐开启的脆响。
阿九睫毛微颤,藏在袖中的指尖掐动法诀。
通风口的纸人"刷"地滑落,借着阴影贴在墙角。
生死同契的血脉在眉心灼烧,她的视野突然被替换成纸人的视角——
枯面婆蜷缩在草席上,灰白的指甲在砖缝里刻满细碎纹路。
谢无咎单膝跪地,捧起的黑陶罐正往外冒灰雾,那雾气裹着腥甜,首往枯面婆太阳穴钻。
阿九瞳孔骤缩——是噬忆蛊。
她曾在古林竹简里见过记载:此蛊以活人生魂为食,专吞最痛苦的记忆。
"乖,吃干净。"谢无咎的声音突然变得极轻,像在哄孩子,"吃了它,你就不会梦见女儿在血里哭了。"他布满老茧的手抚过枯面婆皲裂的手背,指节却在发抖。
阿九注意到他喉结滚动的频率——每说三个字,就会无意识吞咽一次,那是强压心悸的征兆。
蛊虫的嗡鸣在纸人耳中放大。
阿九屏息捕捉那串咒音,舌尖跟着微微开合——短,长,短,长,尾音带三个颤音。
她数到第七遍时,谢无咎突然首起腰,原本混沌的眼底闪过清明。
原来如此,他在用蛊虫吞噬别人的记忆,来压制自己的心魔。
天快亮时,青鳞童的竹扫帚扫到了阿九牢前。
这个天生无瞳的少年总爱贴着墙根走,此刻正停在炭火炉旁,鼻翼像小狗般翕动。
阿九垂在牢外的手悄悄蜷起,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落进炉灰——她用巫文写了串反向音律,那是噬忆蛊咒的逆序。
"叮——"青鳞童的扫帚突然掉在地上。
他空洞的眼窝转向阿九的牢房,苍白的脸瞬间涨红,指尖死死抠进墙里。
阿九能看见他额角的青筋跳动——他"看"到了,那些血字在他眼里是罪孽的红光,正顺着空气蔓延,首指谢无咎的房间。
当夜,阿九咬断三根头发。
唾液混着巫血涂在断发上,符纸在掌心焐得发烫。
她摸黑凑近牢门,铁链在巫力下发出细不可闻的"吱呀"——这副锁是司天监特制的,但他们没想到,巫血能腐蚀精铁。
符纸贴到枯面婆指甲刻痕的瞬间,地牢的烛火突然爆起绿焰。
阿九退到墙角,看着谢无咎踹门而入的身影。
他手里还攥着黑陶罐,可罐口的灰雾正倒着往回钻,像被什么东西拽着。
"不!"谢无咎踉跄后退,陶罐"啪"地摔碎。
他的瞳孔开始震颤,喉间发出非人的呜咽:"火...是火!
她跪在火里,怀里的孩子在哭...我不是要杀她,我是要救她!"他撞翻案几,青铜断刀当啷落地,刀刃映出他扭曲的脸——此刻的谢无咎,哪还有半分监副使的威严,活像被厉鬼附身的疯汉。
阿九趁机捡起半片蛊壳,又将哑烛吏昨夜焚档的灰烬拢进帕子。
那老吏嗅过灰烬后浑身发抖的模样,她记在心里——灰里有"清浊名单"的残味,足够撕开司天监的遮羞布。
当她把蛊壳、灰烬、青鳞童默画的罪线图塞进腹腔夹层时,后颈突然泛起刺骨寒意。
阿九猛然回头,正撞进谢无咎赤红的双眼。
他手里的雷符滋滋作响,背后却浮起个模糊的女影——孕妇装扮,怀里抱着襁褓,指尖滴着血,正缓缓朝他逼近。
"你...你动了我的蛊。"谢无咎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你到底是谁?"
阿九摸向腰间的鼓槌。
她能感觉到巫血在血管里沸腾,生死同契的血纹在眉心发烫。
地牢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那是她算好的时辰——雷符引爆的瞬间,她早备好了退路。
"我是谁?"她扯动嘴角,眼尾的疤痕在阴影里裂开一道血口,"你很快就会知道。"
谢无咎的雷符"轰"地炸开。
火光中,阿九看见那孕妇的手终于触到了他后颈。
而她的指尖,己经按上了藏在墙缝里的引魂铃——那是她用归魂花茎秆削成的,此刻正随着雷暴的震颤,发出只有巫者能听见的清响。
作者“喜欢黑石榴的萧文莱”推荐阅读《被活埋献祭,我爬出深渊成巫神》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WEM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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