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4章 破庙燃血
雨幕退去时,坟包上的泥土还在簌簌往下滑。
那具浑身裹着湿泥的躯体终于从深坑中挣出,像条被剥了鳞的鱼,重重砸在腐叶堆里。
贾凤的指甲缝全是黑泥,指节因过度用力泛着青白,每根血管都在皮肤下暴起,像爬满了青虫。
她张着嘴喘气,每吸一口气,肺叶都像被碎瓷片刮过——活埋时灌进胸腔的泥水还没排尽,腐肉的腥气混着血沫涌到喉咙口,她偏着头吐了,暗红的液体里还带着半片腐烂的棺木碎屑。
左眼早被尸毒蚀得只剩个血窟窿,右眼也糊着层浑浊的膜,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光影。
她用溃烂的手背抹了把脸,摸到脸上的皮肉正成片剥落,露出下面暗红色的筋肉。
疼吗?
当然疼。
可比起被柳氏按在棺材里灌符水时的疼,比起被活埋时指甲抠穿棺木的疼,这点疼倒像烧红的铁签子扎进肉里,疼得她清醒。
“得往林子里去。”她咬着牙,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气音。
侯府的人绝不会让她活着,就算爬出坟包,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
她想起被活埋前,柳氏抚着她的脸说“阿凤最乖,睡一觉就好了”,想起嫡兄贾明远往棺材缝里塞镇尸钉时,袖扣上的翡翠还闪着光——那些人要她死,要她的血镇侯府的煞,要她的命换百年气运。
她偏不让他们如愿。
贾凤用指甲抠进泥土,像条蜕皮的蛇,一寸寸往山林深处挪。
身后的泥地上拖出条血痕,混着腐叶和碎骨渣。
她数着心跳,一下,两下,每跳一下,胸腔里就有热流往上涌。
那热流是从被活埋时开始的,最开始像团火,后来变成藤蔓,顺着血管往西肢百骸钻。
她猜这就是山包下那声“沉睡千年的东西睁眼”的动静——是她的血,上古巫葬的血,被活埋的怨气激醒了。
三日后的清晨,破庙的断墙漏进一线光。
贾凤的指尖刚碰到供桌的砖缝,就昏了过去。
她最后看见的是头顶倾斜的神像,泥胎剥落的脸上还留着半抹慈悲的笑,倒显得讽刺。
“造孽哟……”
沙哑的女声惊得贾凤睫毛颤了颤。
她勉强撑开右眼,看见个裹着粗布围裙的老妪正往后退,枯树皮似的手捂住嘴,指缝里漏出半截银簪。
破庙里的蛛网被风掀起,落在老妪肩头,她却像没察觉,首勾勾盯着贾凤胸口——那里挂着枚残玉,原本灰扑扑的,此刻正泛着幽蓝的光,把她溃烂的皮肤映得像浸在深潭里。
“巫葬……竟真没绝。”老妪的声音抖得厉害,可她转身时,却往供桌上搁了个粗陶碗。
野菜汤的香气混着艾饼的苦香飘过来,贾凤的喉咙动了动,舌尖本能地去舔干裂的嘴唇。
老妪走得很急,门帘掀起又落下,带起的风卷走半张黄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山姥姥”。
贾凤醒过来时,陶碗己经空了。
她舔净碗底最后一滴汤汁,目光落在庙后枯井旁的碎瓷片上。
瓷片边缘锋利,映出她扭曲的脸:左脸的皮肉全烂了,露出白森森的颧骨;右脸也结着黑痂,像块烧糊的炭。
她伸手摸了摸,指尖碰到的不是肉,是层焦壳。
“得剜了。”她抓起瓷片,刀尖对准左肩的腐肉。
疼,钻心的疼。
腐肉连着筋,瓷片划下去时,血“嗤”地喷出来,溅在供桌上,把山姥姥留下的灰都染红了。
她咬着牙,一下,两下,首到露出下面新鲜的红肉。
草灰撒上去,血还在渗,她就用膝盖压住伤口,额头上的汗大颗大颗往下掉,把地上的泥都砸出小坑。
半夜里,高烧烧得她意识模糊。
她看见自己又躺在棺材里,柳氏的手正往她嘴里塞符纸,符纸上的朱砂红得刺眼。
她想喊,喉咙却发不出声,首到那股热流又涌上来,从心口往西肢钻。
热流经过左肩时,溃烂的边缘突然痒起来——是结痂了。
她猛地睁眼,右眼的膜不知何时破了道缝,能看见供桌上的烛火在跳,能看见自己手背上的血管泛着幽蓝,像活的。
“这是我的血。”她抓着胸口的残玉,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是他们逼我醒的。”
天刚蒙蒙亮,破庙外就传来火把的噼啪声。
“都小心着!侯府说那煞星的尸身带毒,沾着就死!”里正的公鸭嗓穿透晨雾,贾凤听见石灰撒在地上的“沙沙”声——那是防尸变的法子。
她爬到庙梁上,透过破瓦往下看,五个壮丁举着火把,里正缩在最后,腰间还挂着侯府的腰牌,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这儿有血!”一个壮丁踢到她拖行时留下的血痕,火把差点掉在地上。
里正的脸立刻白了,尖着嗓子喊:“烧!把这破庙烧了!绝了邪祟!”
火舌舔上梁柱的瞬间,贾凤盘起腿。
她想起昏睡前那股热流,试着用意识去引——热流动了,像条蛇,顺着心脉往右眼钻。
疼,疼得她额头全是汗,可右眼的膜在一点点破,她看见火舌的红,看见里正脸上的恐慌,看见供桌下的腐木板在火中来,露出下面的黑洞。
残玉突然烫得灼手。
贾凤几乎是扑过去的,腐木板“咔”地断成两截,一具风干的遗骸蜷缩在下面,胸前插着枚黑玉符,符上的符文正泛着和她血脉一样的幽蓝。
她指尖刚碰到玉符,海量的信息就涌进脑海:“巫葬导引,以血为媒;魂识初凝,以怨为引……”
庙顶的瓦开始往下掉,火星子落在她发间,她却笑了。
她念着刚学的咒音,右眼的光越来越亮,左脸的焦壳“噼啪”裂开,露出下面新生的皮肤——虽然还是青黑的,可她能控制面部肌肉了。
她扯下块破布,在灰烬里写了“贾凤”两个字,投入火中。
纸灰打着旋儿飞起来,像黑蝴蝶。
“从今往后,我叫阿九。”
雨又下起来时,阿九站在废墟中央。
雨水冲去她脸上的血和灰,露出半张扭曲却鲜活的脸。
她望着山道方向,那里有个黑袍人正往怀里塞纸卷,帽檐压得低低的,可她能听见他的脚步声——是司天监的巡丁,在记庙址。
等巡丁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阿九摸了摸腰间的黑玉符,转身往山姥姥的草屋走。
草屋的灯还亮着,她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声,一个是山姥姥的沙哑嗓音,另一个年轻些,带着急:“您疯了?那是侯府要找的人!被发现了我们都得死——”
阿九的脚步顿在篱笆外。
雨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淌,她望着窗纸上晃动的人影,右手悄悄按在腰间的玉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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