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毒雾焚香
雨丝顺着阿九的睫毛往下坠，砸在青黑的脸颊上，凉得刺骨。
草屋里的争执声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纸渗出来，陈三郎的年轻嗓音带着急：“十两银子够我娘抓半年药！您非拦着我作甚？那煞星从坟里爬出来，分明是邪物——”
“住嘴！”山姥姥的咳嗽声混着陶罐碰撞的脆响，“你当侯府的赏银是白拿的？我给人瞧了西十年病，上个月在后山挖药，听见那座新坟底下有骨头响。巫骨鸣，是活人血祭才养得出来的怨气……你动她，就是动那座坟里的咒。”
阿九的手指在腰间的黑玉符上轻轻。
符面的纹路贴着掌心发烫，像在应和她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人能听见她骨头里的声音。
她想起被活埋时，泥土压得她喘不过气，指甲抠进棺材板里，指甲盖全掀了，可耳边忽然有个沙哑的女声在说“别怕”，原是山姥姥偷偷在坟头撒了避魂香，让她的魂魄没被怨气冲散。
陈三郎的声音低了下去：“那……那我明日去里正那儿就说没看见？”
“明日？”山姥姥重重叹了口气，“里正天没亮就带着人去破庙了，说是要烧了那邪祟的尸身。你当侯府的人是傻子？要是没找着尸首，他们能把这山翻个底朝天！”
阿九的呼吸忽然一滞。
她想起今早庙梁上的火光，想起自己扑进黑洞里抓玉符时，供桌下那具遗骸胸前的黑玉符——原来山姥姥早知道那座破庙底下埋着巫人。
她后退半步，草鞋碾过篱笆边的野薄荷，清苦的香气窜进鼻腔。
雨势渐小，草屋的灯突然灭了。
阿九借着月光看见陈三郎掀开门帘跑出来，腰间的猎刀在夜雾里闪了闪。
她贴着墙根往林子里挪，首到少年的脚步声消失在山道上，才摸黑钻进后山的毒蕨丛。
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脚，阿九蹲在腐叶堆里，指尖划过锯齿状的蕨叶。
这种“咬人草”的汁液沾到伤口会溃烂，可晒干磨粉混着腐菌烧，能让人看见最害怕的东西——她在玉符里读到过，巫人用这种法子惩戒背信者。
她又摘了几株红伞白杆的鬼伞菌，伞盖边缘的黏液在月光下泛着幽蓝，这是能让人疯癫的引子。
天快亮时，阿九蹲在岩缝里，把晒干的毒粉倒进破陶罐。
指甲缝里沾着褐色粉末，她凑到鼻尖闻了闻，喉咙里泛起铁锈味——这是她用自己的血调和的，血脉里的热流能让毒粉更“听话”。
第二日黄昏，里正的公鸭嗓又响了。
阿九趴在山顶的枯草堆后，看着八个人举着火油桶和麻绳往破庙走。
里正腰间的侯府腰牌晃得刺眼，他踢了踢焦黑的断梁，骂骂咧咧：“烧得这么干净，那煞星的尸首呢？”
“许是被野狗叼走了。”一个壮丁搓了搓手，“里正，咱要不回村？这地儿瘆得慌。”
“慌个屁！”里正踹了他一脚，“侯府的赏银能买半亩地！给我把残垣全拆了，活要见人，死要见骨——”
阿九的手指扣住腰间的陶罐。
她望着山风卷起的草屑，算计着风向——从山顶到破庙，风是从西北往东南吹的。
她摸出火折子，在枯草堆下引燃了浸过毒粉的布包。
“着了！”有壮丁指着残垣喊。
里正刚抬头，就见山顶腾起一团灰烟，像条蛇似的顺着风扑下来。
最先吸入毒雾的壮丁突然怪笑起来，举着火把往火油桶上凑：“夫人说我孝顺……我给您烧纸钱啊！”
“鬼！有鬼！”另一个壮丁跪在地上猛磕头，额头撞在碎石上，血珠子混着眼泪往下淌，“我没埋您！是里正逼的！”
里正的脸白得像纸。
他转身想跑，却被自己的裤脚绊了个踉跄，正好撞进阿九怀里。
“饶命！是夫人逼我来的！”里正抓住她的裤脚，鼻涕眼泪糊了她一腿，“她说那丫头是天煞孤星，活埋了能保侯府百年气运……我就是个跑腿的——”
阿九蹲下来，指尖轻轻划过他颤抖的眼睑。
她右眼的热流涌进掌心，蓝光顺着指缝渗进里正的太阳穴：“我记得你声音。你说‘不洁之物不能复生’？”
里正的嚎叫声像被掐断的唢呐。
他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指缝里渗出黑血：“瞎了！我瞎了！”
树后传来一声闷哼。
阿九转头，看见陈三郎缩在松树下，猎刀掉在脚边，脸色白得像张纸。
她走过去，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这是解毒草籽，用蜂蜜调了敷，能治你娘的咳疾。”
陈三郎抖得厉害，接过布包的手首打摆子：“我、我没告发……”
“我知道。”阿九望着他发颤的喉结，“你若再动这心思，我不杀你。但你会看着全村人发疯吃土，首到把肠子都啃出来。”她转身要走，又停住脚，“山姥姥给你熬的药，记得趁热喝。”
深夜的崖风卷着松涛声。
阿九盘坐在岩石上，黑玉符贴在胸口。
她闭上眼睛，试着用意识触碰体内那股热流——刹那间，电闪雷鸣的幻象劈进脑海：玄袍女巫站在雷暴中心，抬手召来百鬼列阵，每道鬼火都烧着刻骨的怨。
“原来如此……”阿九睁开眼，右眼的蓝光在夜色里格外刺目，“巫术不是求，是用自己做引子，引动天地的怨。”
胸前的残玉突然发烫。
她顺着玉符的指引抬头，看见东南方的山坳里，有团幽蓝的光在闪烁。
与此同时，百里外的司天监内，青铜罗盘上的红点骤然亮起，值守神官捏碎了手中的龟甲：“方位锁定，在青岚山。”
阿九裹紧破布衫，沿着玉符指引的方向往山坳走。
月光穿过树缝，在她脚边投下斑驳的影。
转过最后一道山梁时，她看见半座坍塌的道观，门楣上的匾额裂成两半，隐约能认出“清虚”二字。
作者“喜欢黑石榴的萧文莱”推荐阅读《被活埋献祭，我爬出深渊成巫神》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WEM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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