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瞎眼见鬼
晨雾裹着湿冷的潮气漫过阿九的指尖,她缩在古槐虬根的阴影里,右眼的幽蓝微光在睫毛下忽明忽暗。
玉符贴着心口发烫,那是昨夜她用腐草灰混着自己的血,在司天监"锁魂引"符纹尾端偷偷添的一道倒钩。
此刻符纹里阴寒的波动正顺着她的感知往外渗,像条被抽了脊骨的蛇,歪歪扭扭往西北方爬——那是她给司天监准备的"礼物",乱葬岗的腐尸怨气够他们查三天三夜。
"蠢东西。"她低笑一声,指腹着袖中骨杖残片。
骨杖是从活埋她的祭坛上扒下来的,沾着侯府十二房的血,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震颤,像在应和她心底翻涌的恨意。
石棺前的蒲团被她跪得发皱,阿九闭眼盘膝坐下,骨杖横在膝头。
竹简上的"九窍通灵法"她己默诵了十七遍,每一个字都像刻在脑仁里:"以痛为引,以血为媒,开天眼者,先碎凡胎。"
暖流从丹田翻涌而上时,她咬碎了嘴里的布条。
剧痛不是从眼窝,而是从后脑勺炸开的,像有人拿烧红的铁钎往她颅顶钻。
额角的青筋跳得比心跳还快,冷汗顺着下巴砸在石棺上,"啪嗒"一声惊起几只蛰伏的蛐蛐。
她想起被活埋那天,侯府的老夫人往她嘴里塞朱砂时说"莫要怪我,你这命数克亲,献祭是积德",想起二公子掀着红盖头冲她笑,说"阿凤妹妹别怕,哥哥给你点长明灯",可那盏灯最后被他踢进了土坑。
"痛?"她突然睁开右眼,蓝光在密室里划出一道冷刃,"这算什么痛?"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扯开左肩的破布——那里还留着活埋时被棺钉划开的伤口,结着黑痂的皮肉被她生生撕开,鲜血顺着锁骨往下淌,在胸口汇成暗红的溪流。
命门穴被鲜血一激,体内的暖流突然暴烈起来,像脱缰的野马首冲天灵盖。
左眼的焦黑眼睑颤动起来,像有只蝴蝶要从腐土里挣出。
阿九死死攥住骨杖,指节发白。
她"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某种更古老的感官——庙门外的山风裹着药香,有个佝偻的影子正往这边挪,手里竹篮碰着拐杖,发出细碎的响动。
山姥姥的喘息声先撞进阿九的感知里。
老人的心跳快得反常,像擂着面破鼓,她的手在竹篮里抓得死紧,阿九甚至能"看"到她掌心那株野参被攥出的汁水。
"进来。"阿九无声地说,喉间却溢出一声低咳。
山姥姥的脚步顿住了。
她的影子在庙门前晃了晃,竹篮里的草药簌簌作响。
阿九知道她在想什么——三天前她从坟里爬出来,左脸焦黑如炭,右眼泛着鬼火似的光,山姥姥给她送药时手都在抖,可还是把最后半块烤红薯塞给了她。
"你若进来,我就救不了你。"阿九闭了闭眼,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看"到山姥姥的影子僵住,枯枝般的手指抠进门框,指节泛白。
然后那影子慢慢往后退,竹篮里的药草撒了一地,有片紫苏叶打着旋儿飘到阿九脚边。
密室重新陷入寂静时,阿九摸出怀里的小铜镜。
镜面蒙着灰,她用袖口擦了擦,左脸的疤痕在镜中扭曲如恶鬼。
可就在她盯着疤痕时,镜中倒影突然模糊了——十西岁的贾凤从镜子里浮出来,扎着双髻,眉眼温顺,正捧着侯府老夫人赏的桂花糕笑。
"啪!"
铜镜碎在地上,阿九的指尖还泛着幽蓝微光。
她蹲下身,捡起一片锋利的镜碴,对着月光看自己右眼的蓝光:"贾凤早死了,埋在侯府的祭坛下。
现在活着的,是阿九。"
子时三刻的梆子声刚响过,庙外就传来马蹄声。
阿九缩在梁上,看着那道黑袍身影翻身下马。
巡丁的罗盘在月光下泛着青铜冷光,指针转得像疯了似的,最后"咔"地指向西北方。
他掏出笔墨在随身的羊皮卷上写着什么,阿九听见他嘟囔:"邪修障眼法,原标记点怨气未消......"
巡丁转身要走时,后颈突然一凉。
他猛地回头,就看见庙檐上坐着个人,右眼蓝得像淬了毒的磷火,左脸隐在阴影里,半张焦黑的皮肉翻卷着,露出下面新生的淡红肌理。
"鬼!"巡丁的罗盘"当啷"掉在地上,他拔腿就跑,靴底沾着的萤石粉在地上划出一道淡绿的痕迹——那是阿九昨夜撒的,混着她的血。
阿九从梁上跃下,蹲在罗盘前。
青铜盘底刻着司天监的云纹,她指尖轻点,罗盘突然迸出火星,"咔"地裂成两半。
"追吧。"她对着巡丁离去的方向笑,"等你们追到乱葬岗,我早该去拜访永安侯府了。"
晨雾又起时,山姥姥的茅屋里飘出炊烟。
阿九藏在院外的老桃树下,"看"着老人坐在灶前,手里攥着半块烤红薯——那是三天前她塞给阿九的,现在还没吃。
老人的影子在灶火里晃,像片被风卷着的枯叶。
阿九摸了摸袖中那包药粉——是山姥姥送来的续骨草,她没舍得用。
"三日后。"她低声说,转身消失在雾里。
山姥姥的灶火映着她佝偻的背,锅里的水开了,咕嘟咕嘟响着,像在数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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