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依旧刺鼻,却比手术室里的那股多了几分“活着”的真实感。
林晚是在一阵剧烈的腹痛中醒来的。
她艰难地睁开眼,视线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不是手术室那张冰冷的手术台,而是普通病房的病床。但这“普通”也只维持了一瞬——她很快发现,这张床位于走廊的拐角处,是临时加的床位,用一块半旧的蓝色隔帘和其他区域勉强隔开。
“醒了?”一个尖锐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林晚转过头,看到了张翠兰那张化着精致妆容、却难掩刻薄的脸。她正坐在床边的塑料椅子上,手里削着一个苹果,苹果皮卷成漂亮的圈,掉在地上。
“水……”林晚的嗓子干得像要冒烟,每一个字都磨得喉咙生疼。
张翠兰瞥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起身,倒了杯温水,用棉签蘸了蘸,递到她唇边。“慢点喝,刚做完手术,别呛着。”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刻意的“关怀”,但林晚却从中品出了浓浓的虚伪。
“孩子……”林晚抓住了她最关心的点,心脏狂跳起来,“我的孩子呢?”
张翠兰削苹果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悲伤,甚至还挤出了几滴眼泪。“晚晚,你先别激动……孩子她……没保住。”
“不可能!”林晚猛地想要坐起来,却被腹部的剧痛按回床上,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我的孩子是足月生产的,怎么会没保住?!”
“唉,”张翠兰叹了口气,语气沉痛,“都怪我没看好。昨天你刚推出手术室,孩子就有点呛奶,我们赶紧找医生,可还是……没抢救过来。”她说着,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用白色布包裹着的东西,“这是孩子仅存的一点遗物,你看看吧。”
林晚颤抖着手接过那个小小的包裹,入手轻飘飘的,里面似乎只有一片小小的银锁片。那是她怀孕时亲手给孩子打的,上面刻着“平安”二字。
“不……不是这样的……”林晚的眼泪决堤而出,“我的孩子……我的念念……”她死死攥着那片银锁片,指节泛白,“我要见她!我要见我的孩子!”
“晚晚,孩子己经走了,你就别折磨自己了。”张翠兰假惺惺地拍着她的背,“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不然怎么对得起孩子在天之灵?”
就在这时,几个护士匆匆跑过来,为首的护士长脸色凝重:“林晚是吧?你术后出血不止,必须马上再进手术室!”
林晚还没从失去孩子的悲痛中回过神来,就被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推上了移动病床。她挣扎着看向张翠兰,却只看到她嘴角那一闪而过的、极淡的笑意。
“医生……我怎么了?”在被推进手术室的前一刻,林晚抓住了一个护士的手,声音微弱地问。
护士叹了口气,低声说:“你产后大出血,虽然止住了,但子宫粘连得厉害,情况不太好。”
手术室的门再次关上,熟悉的消毒水味将林晚淹没。这一次,主刀医生还是刘敏。
刘敏穿着绿色的手术服,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神里没有了第一次的犹豫,只剩下一种职业化的冷漠。
“林晚,你情况很危急,”刘敏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有些闷闷的,“你的子宫因为持续出血,己经严重粘连坏死,必须切除才能保命。”
“切除……子宫?”林晚如遭雷击,“不!我不切!我还年轻……”
“这不是你能选择的,”刘敏打断她,“现在是保命要紧。如果你不想死在手术台上,就配合我们。”
冰冷的麻醉剂再次注入体内,林晚的意识渐渐模糊。她仿佛看到刘敏在手术开始前,偷偷接过张翠兰塞过来的一个厚厚的信封,那信封的颜色,和她手术那天张翠兰拿的红布包很像……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再次醒来。
她发现自己还躺在那个走廊的加床上,腹部的伤口传来阵阵钝痛,提醒着她那里失去了什么。
“醒了?感觉怎么样?”一个温柔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林晚转头,看到隔壁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正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孕肚。她大约二十七八岁,长得很漂亮,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我……”林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叫李曼,”女人主动介绍自己,“你呢?看着你年纪不大,怎么就……”她指了指林晚的腹部,语气里满是同情。
“林晚。”林晚低声回答,“我……刚做完手术。”
“唉,真可惜。”李曼叹了口气,“你也是因为生孩子才这样的吧?我这胎要是个女儿,我家那位估计也得跟你似的……”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眼神复杂。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李曼的话,让她想起了陈凯在手术同意书上的选择,想起了张翠兰那句“她要是以后还能生,陈家就麻烦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
“你家那位……很想要儿子吗?”林晚艰难地问。
李曼撇了撇嘴,语气带着一丝抱怨:“可不是嘛!我这才刚怀孕三个月,他就整天念叨着要儿子,还说什么‘陈家不能断了根’。要我说,儿子女儿不都一样?都是自己的骨肉。”
林晚沉默了。她想起自己那个连面都没见到的孩子,那个被张翠兰说成“呛奶没保住”的孩子,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
“对了,”李曼像是想起了什么,“昨天有个老太太,说是你婆婆,来给你办了转院手续,把你从VIP病房转到这儿来了。她说你情况稳定了,住普通病房就行,还能省点钱。”
VIP病房……转院……省点钱……
林晚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可是刚经历了两次大手术,差点连命都没了,张翠兰居然因为“省钱”就把她从条件最好的病房转到了走廊的加床?
而且,她分明记得,自己住院的时候,陈凯家是交了足够的押金的!
“那个老太太还说了,”李曼继续说着,没注意到林晚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说你命大,两次手术都挺过来了,就是以后……可惜了。”
“可惜什么?”林晚追问。
“可惜你以后不能再生了呗。”李曼说得很首白,“她说你这身体,以后想怀也怀不上了,让你安安心心养好身体,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不能再生了……
这五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林晚的心脏。
她猛地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去找张翠兰问个清楚。可刚一动,腹部的剧痛就让她眼前发黑,差点栽倒在地。
“你别乱动啊!”李曼赶紧扶住她,“你刚做完大手术,身子虚着呢!”
林晚靠在床头,大口喘着气,冷汗浸湿了她的病号服。她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曾经孕育着她的希望,如今却只剩下一道狰狞的疤痕和无尽的空虚。
“为什么……”林晚喃喃自语,眼泪再次滑落,“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想起了苏梅,想起了母亲那绝望的哭喊。如果母亲知道她不仅失去了孩子,还被切除了子宫,该有多伤心?
就在这时,一个小护士端着药盘走了过来,看到林晚在哭,叹了口气:“林晚,你就别想太多了。好好养身体才是真的。对了,你婆婆让我跟你说,让你安心在这儿住着,医药费她会按时交的。”
“我婆婆呢?”林晚抓住护士的手,“我要见她!”
“她刚走没多久,说是家里还有事。”护士挣脱开她的手,“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或者按铃叫我。”
看着护士离去的背影,林晚的心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她不相信孩子是呛奶死的!她更不相信自己的子宫是“必须切除”的!
张翠兰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诡异。那个厚厚的信封,李曼的抱怨,转院的决定……所有的线索交织在一起,指向一个让她不寒而栗的可能。
她被算计了。
被她的丈夫,被她的婆婆,联手算计了!
他们不仅夺走了她的孩子,还毁了她做母亲的权利,甚至差点要了她的命!
一股从未有过的恨意,如同藤蔓般疯狂地滋长,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陈凯……张翠兰……”林晚咬着牙,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名字,“你们欠我的,我一定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她的目光扫过隔壁床李曼那高高隆起的腹部,眼神渐渐变得冰冷而坚定。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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