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临终关怀病房还浸在墨色里，只有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灯亮着一点微弱的绿光，把消毒水的味道衬得更冷了。护工小赵推着清洁车走过302病房门口，习惯性地往里瞥了一眼——张翠兰的床位还像前几天一样，被子鼓鼓囊囊的，只是没了往常偶尔的翻身动静。
“张阿姨？该测体温了。”小赵轻轻推开门，脚步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刘阿姨还在睡着，呼吸均匀，而张翠兰躺在床上，眼睛闭着，脸色白得像纸，右手紧紧攥着什么，指节因为用力而泛青。
小赵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张翠兰的额头——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她又颤着手探向张翠兰的鼻息，指尖感受不到丝毫气流，心脏瞬间沉了下去。
“张阿姨！张阿姨！”小赵的声音发颤，伸手去掰张翠兰攥紧的右手，指缝里露出几片皱巴巴的纸——是那天林晚撕掉的和解书碎片，边缘被攥得发毛，还沾着点潮湿的痕迹，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
刘阿姨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小赵慌慌张张的样子，心里也有了数，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是不是……不行了？”
“刘阿姨您别动，我去叫医生！”小赵没敢多停留，抓起床头的呼叫铃按下去，铃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刺耳地响着，打破了凌晨的宁静。她跑出病房时，脚步都在抖，脑子里全是张翠兰昨天的样子——昨天下午她还拉着小赵的手，含糊地问“林丫头什么时候来帮我转院”，眼里满是盼头，怎么一夜之间就……
医生和护士赶来的时候，病房里己经亮了灯。刘阿姨坐在自己的床上，手里攥着那件没绣完的粉色棉衣，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医生掀开张翠兰的被子，用听诊器听了听，又翻了翻她的眼皮，最后轻轻摇了摇头，对小赵说：“准备一下吧，呼吸衰竭，应该是后半夜走的，走的时候没什么痛苦。”
“那她手里的……”小赵指了指张翠兰还攥着的和解书碎片。
医生叹了口气，没说话，只是用镊子小心地把碎片从张翠兰手里取出来，放在旁边的托盘里——一共七片，拼起来也凑不全半张纸，却被攥得那么紧，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小赵看着那些碎片，突然想起前几天晚上查房时，总能看见张翠兰在被子里偷偷摸这些碎片，嘴里还念念有词，只是声音太小，听不清说什么。现在想来，她大概是到最后都还盼着能转院，盼着林晚能原谅她，可这些盼头，终究还是落了空。
“我给林女士打个电话吧。”小赵拿出手机，翻到林晚的号码，手指悬在屏幕上，却有点不敢按——她不知道林晚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是松了口气，还是会有别的情绪。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林晚的声音带着刚醒的迷糊：“喂，小赵？怎么了？”
“林女士……”小赵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平稳些，“张阿姨她……刚才医生来看过了，说她呼吸衰竭，走了，手里还攥着您上次撕的和解书碎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没有小赵想象中的激动，只有一片安静，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过了一会儿，林晚的声音传过来，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我跟我妈说一声，晚点过去处理后续。”
挂了电话，林晚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慢慢亮起来的天。窗帘没拉严，一道晨光透进来，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一张没写完的明信片，是昨天晚上写的，还没来得及寄出去，上面写着“念晚，妈妈今天又问了派出所，他们说还在查石头村的线索，你再等等妈妈……”
她伸手摸了摸明信片，指尖划过“念晚”两个字，心里没有想象中的恨意，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东西终于落地的释然。张翠兰走了，那个曾经毁了她人生的人，终于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不会再让她想起产床上的疼，想起找女儿的苦。
“妈，你醒了吗？”林晚起身走到苏梅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苏梅这几天总睡不好，担心张翠兰会找事，也担心找女儿的线索断了，眼底的黑眼圈很重。
“醒了，怎么了？是不是念晚有消息了？”苏梅赶紧打开门，眼里带着期待，看见林晚平静的样子，又有点疑惑，“出什么事了？”
保小弃大？绝不饶你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保小弃大？绝不饶你最新章节随便看！林晚拉着苏梅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握着母亲的手——苏梅的手很凉，还在微微发抖，这些年跟着她操心，母亲的手早就没了以前的细腻，布满了细纹。
“妈，张翠兰走了，凌晨的时候，呼吸衰竭。”林晚的声音很轻，“医生说她走的时候没什么痛苦，手里还攥着之前撕的和解书碎片。”
苏梅愣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她突然捂住嘴，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顺着指缝往下流，却不是悲伤的哭，肩膀还带着点放松的颤抖：“走了？真的走了？以后……以后再也不用怕她了？”
“嗯，不用怕了。”林晚把母亲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自己的眼睛也有点发热，“妈，这么多年，让你跟着我受苦了，以后咱们不用再提她了，好好找念晚，好好过日子。”
苏梅靠在林晚的肩膀上，哭了很久，哭声里没有怨恨，只有卸下重担的轻松。她想起当年林晚刚被查出子宫被切时的崩溃，想起女儿跑遍全国找外孙的辛苦，想起张翠兰每次上门挑衅时的嚣张，这些年的委屈和恐惧，好像都随着这场哭，慢慢散了。
“好，好好找念晚，好好过日子。”苏梅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看着林晚，眼里重新有了光，“咱们晚点去医院处理张翠兰的事，然后去派出所问问，看看石头村那边有没有新线索，说不定念晚很快就能找到了。”
“嗯，听妈的。”林晚笑着点头，伸手帮母亲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阳光己经透过窗户照进客厅，落在母女俩的身上，暖融融的，像是在为她们照亮新的路。
上午九点，林晚和苏梅赶到医院。小赵己经把张翠兰的东西收拾好了，放在一个旧纸箱里——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一个裂了屏的老人机，还有那几片和解书碎片，被小赵小心地放在一个信封里。
“林女士，苏阿姨，这是张阿姨的东西。”小赵把纸箱递过来，“医生说如果没人认领，就按无主处理，你们看……”
“我来处理吧。”林晚接过纸箱，掂了掂，很轻，就像张翠兰这一辈子的重量，满是算计和遗憾，最后只剩下这么点东西。她把装着和解书碎片的信封拿出来，放进包里——不是为了留念，只是想给这件事一个彻底的了结。
刘阿姨坐在床边，看着她们，叹了口气：“人这一辈子，争来争去，最后还不是一场空。她要是早知道这个道理，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林晚看着刘阿姨手里的粉色棉衣，点了点头：“刘阿姨说得对，以后咱们都好好过，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从医院出来，苏梅提议去菜市场买点菜，中午做林晚爱吃的红烧肉。林晚笑着答应，母女俩走在路边的人行道上，阳光正好，风也不冷，路边的银杏树叶子黄了，落在地上，像铺了一层金子。
“对了妈，”林晚突然想起什么，“张翠兰还有个旧宅，在老城区那边，之前陈凯提过一次，说里面放着她的一些东西。咱们处理完她的后事，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点念晚的线索。”
苏梅眼睛一亮：“对！去看看！万一里面有什么账本或者照片，能找到念晚的下落呢！”
母女俩的脚步更轻快了，好像张翠兰的离开不是一个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林晚拿出手机，给周晓晓发了条消息：“张翠兰走了，我和我妈晚点去她的旧宅看看，你要是有空，要不要一起？”
没过多久，周晓晓就回了消息：“必须去！说不定能找到关键线索！我这就收拾东西，在老城区路口等你们！”
林晚看着手机屏幕，嘴角的笑容更真切了。她抬头看向远方，天空很蓝，没有一丝云彩，像是在告诉她，以后的路会越来越顺，她一定能找到念晚，一定能让母女俩团聚。
而医院的302病房里，小赵正在收拾张翠兰的床位，把被子叠好，枕头放正，好像这里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刘阿姨拿起那件粉色棉衣，继续绣着剩下的桃花，针脚慢慢变得整齐，眼神也越来越亮——她想绣完这件棉衣，烧给她没保住的女儿，告诉女儿，妈妈一首都想着她。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落在空着的床位上，温暖又明亮，像是在为所有被伤害过的人，照亮一条通往希望的路。
(http://www.220book.com/book/WER3/)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