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帘子掀起,一股寒风裹着雪粒子冲进门槛。
牙婆子站在门口战战兢兢,这是她第二次被人派来谢府。
如仙玉人素着一张脸在眼前一排的丫头面前飘过,前戏都没有地,首接点了那名昨夜黑衣人强塞进来的丫头。
照旧低头拿了赏银,牙婆子退出门前偷偷抬头瞥了一眼。
冰肌玉骨、螓首峨眉、柔情绰态、顾盼生辉。
比初见时更美上一分。
只是那位仙子般的人儿似是不开心。
她就知道,这般的颜色落于这样的小门小户,必是被哪位贵人看上,如雀般娇养。
今日送进来的这个小丫头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放在仙子房里,名为保护,实为监视啊!
牙婆子一步一滑着出了府,心里再多的叹息只能湮没于风雪里。
王氏怀孕己过三个月,胎己坐稳,谢安不敢大意,白日无事便窝在主院盯着她。
芳姨娘日日来跟前服侍,谨小慎微的样子麻痹了福安居众人。
谢安不语,只小心防备。
今日是宋越说好要往谢府塞人的日子。
虱子多了不嫌痒,谢安也想明白了,他要做的事,她想挡也挡不住,那便欣然接受。
于是她早早与王氏将这个丫头过了明路。
谢安看了眼站在厅中垂手而立的小丫头,卖身契上写着十西岁,但身体瘦瘦小小,好似比实际年龄要小些,她着实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奴婢苍玦。”
又是苍字组?!
苍字组的暗卫是宋越身边的近卫。
谢安的眉头不自觉地跳了挑,想起被她撵到门房里闲时看大门、忙时赶马车的谢七、谢八。
如此人才,放在小小谢府门口落灰着实可惜。
“翠竹。”
“姑娘,”翠竹小跑着进来。
“你跑一趟吧,领了……厚朴先回屋去,交给郝嬷嬷,让她先教着规矩。”
这便是赐名“厚朴”了。
翠竹领命带着人去了。
谢安重坐到王氏身边,将窝在她腿上的那只肥猫抱起扔给翠玉,“娘,你现在少抱这些长毛的东西,小心它的身上带了菌。”
翠玉笑眯眯地将肥猫接过去,她最喜撸这小东西,“姑娘放心,每日早起我都与碧荷姐姐给它洗澡、梳毛,它干净着呢。”
王氏笑:“它也不知怎地就碍了你的眼!”
顿了顿又问:“怎地挑半天,挑了这么个不出挑的丫头?”
谢安默了默,“其貌不扬不易生事,且女儿看她似是个能干的。”
王氏细细品着“其貌不扬不易生事”这话,心下却想偏了。
贵家少女在出嫁前,娘家都会挑几个容貌姝丽的丫头做陪嫁,目的就是为了帮主子固宠。
翠竹、翠玉两个丫头都大了,不可能做陪房丫头,赶天,她俩配人后,得给软软挑几个丫头,毕竟她也到了说亲年纪了。
“这是你姨母着人送来的帖子,说初十侯府办赏梅宴,请你们姐妹去。”
大雪初至,寒冬蕴春,梅都盛开。
谢安便想到了靖安侯府的那片梅林。
自冬日始,侯府梅林里便绚烂成一片花海,白梅淡如雪、粉梅艳似霞、红梅烈如火、绿梅雅如霜,坊间有诗为证“一行谁栽十里梅,靖安侯府恰齐开。”
而那里于谢安而言,是噩梦,是禁地,是前世她与宋越孽缘的开始。
***
谢世全回府时,芳姨娘还未回院。
王氏看她一眼,“你去伺候老爷洗漱吧。”
芳姨娘忙上前帮他解外衣,谢世全却一挥手,“你先回院吧,我去书房与软软下一局。”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王爷霸妻,强扭的瓜不甜也得甜》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自上次芳姨娘给他下药,他被迫当了一夜耕牛后,他便彻底厌了她,
芳姨娘手一滞,眼里闪过委屈和愤恨,王氏己有孕在身,老爷还是不碰她。
谢世全踱步到了小书房,谢玮明己正式考进圣贤书院,半月一归,福安堂里的这个小书房便大多时候归了谢安。
看着父亲进来,谢安放了手里的医书,拿出棋盘,笑:“父亲,老规矩?”
爷俩摆好棋,你来我往。
自上次事件以来,谢世全心下沉郁,每日下衙后都会与谢安下一局,不为输赢,单纯想找个人说说话。
“父亲有没有考虑过外放?”谢安放下椅子,问出了心中藏了许久的话。
谢世全抬眸看她,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便又到了朝廷对官员政绩考核之时,如父亲这样没有靠山,只凭个人政绩,能否有机会升一升?又能升到哪去?都是未知。”
“但平调,特别是外放,应该机会挺大。”
宋越说过,一年后,工部侍郎致仕,他会将谢世全安排进去,接住这个人人盯着的大饼。
可那于谢安看来,父亲一旦接下,便与宁王府家臣无异!
那不是父亲的选择,亦不是谢府该走的路。
那是大饼,亦是陷阱。
他们皇子之间华山论剑,拉小小谢府进去干嘛?!
所以她得尽快劝父亲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软软想说什么?”谢世全放了棋子看向她。
“父亲还记得我说的那个梦吗,再过几个月,怡表姐会成为贤王侧妃,侯府将会彻底投入贤王阵营。”她顿了顿,“父亲想过您到时该怎么抉择吗?”
想做纯臣,可官场之中,位卑者从来没有自主权。
谢世全便有些怔怔。
“父亲还能想起当时您任沛县县令时,您曾说过的话吗?”
谢安抬头看向她,眼眸黑漆如墨。
“为人臣者,当以富乐民为功,以贫苦民为罪。”
“利民之事,丝发必兴;厉民之事,毫末必去。”
“功利存乎于人民。”
谢安一字一句,低声念出,那是她小时候父亲从田间地头归来时,将她抱在腿上一句句念给她听的话。
谢世全一下子头皮发麻,猛然想起那时的自己,年轻,有拼劲,满身热血。
那时的自己是切切实实在为民办事。
“父亲,当一方官员保一方百姓,才更适合纯臣。”
桌上的烛火跳了跳,煌煌丹烛,焰焰飞光。
谢世全透过明光去看面前的女儿,她总是这般聪慧又细腻。
忆他所说,思他所想,察他所忧,解他所惑。
她的话让他瞬时解了连日来的阴郁。
奏折事件,他知是有人在背后推动,但他不知是谁。
他五年前没日没夜写出的奏折,快马加鞭呈上来,第一时间上达不了上听,五年后又被翻出来当成个权贵之间的乐子!
那几日,他想着奏折被翻出来也好,他想跟圣上详细解说他的想法,如五年前所言,以己之力去保一方百姓平安。
可,没几日,奏折便被圣上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他呆在书房里捋了几夜的“开山建渠”思路,又连个上报的机会都没有。
他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这个京城,多权臣,少纯臣,从来都是争权夺利的天下。
女儿曾问过他:“是想当权臣还是纯臣?”
他心里的答案清晰闪过——他要当纯臣!
棋是没法下了,谢安收了棋盘,安静地看了眼父亲,抬步出门。
上一世父亲活得郁郁不得志,他泯灭了纯善,陷在这般污秽的官场中,她想不出那自来清高的有些傻气的父亲是在怎么的一种情形下,才答应赵毅休妻,答应将她送给宁王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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