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乌秘卷
第三章 备物
回到「沈氏风水」时，日头己过正午。沈砚之刚推开店门，就见柜台前站着个穿粗布短打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手里攥着个布包，见他进来，眼睛一亮：“您是沈砚之先生吗？”
“我是。”沈砚之放下布包，“找我有事？”
少年把布包往柜台上一放，里面滚出半段桃木，纹理细密，断面泛着淡淡的红韵。“我叫林小满，我爹是城东桃木匠。昨天听周老板说您要找百年桃木心，这是我家藏了三代的老桃木，锯开后芯子是红的，您看看能用不？”
沈砚之拿起桃木闻了闻，一股清冽的木香扑面而来，正是百年桃木特有的气息。他刚要开口，林小满又补充道：“我爹说，当年沈敬山先生帮过他家大忙，这桃木不要钱，只求您要是去文昌庙，带上我。”
“你知道文昌庙的事？”沈砚之眼神一沉。
林小满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我能看见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最近总看见城西飘着黑雾，还听见有人哭。我爹说您是能治这个的人。”
沈砚之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怯懦，只有恳切。他想起爷爷说过，有些人天生灵窍通开，能感知阴阳之气，林小满大抵就是这类人。“桃木我收下，但文昌庙凶险，你不能去。”
林小满急了：“我不会添乱！我能帮您找东西，上次我就在文昌庙后墙根看见过装无根水的陶罐！”
沈砚之心头一动。无根水需是未沾地的雨水或露水，寻常收集不易，若文昌庙有现成的，倒是省了功夫。他沉吟片刻：“你先告诉我，那陶罐是什么样的。”
“是个青釉罐，上面画着云纹，就藏在老槐树根底下。”林小满说得笃定。
沈砚之不再犹豫：“桃木我留下，算我欠你爹个人情。下午你带我去文昌庙外找陶罐，找到就立刻回家，不准逗留。”
林小满连连点头，笑得露出两颗虎牙。
午后的阳光驱散了些许寒意，两人顺着城西的小路往文昌庙走。林小满果然熟门熟路，绕到庙后墙根，指着一棵枯老的槐树：“就在那儿，我上周还看见过。”
沈砚之拨开草丛，老槐树根下果然埋着个青釉罐，罐口用蜡封着，打开一看，里面盛着大半罐清水，澄澈透亮，正是积攒多日的无根水。他刚把陶罐收好，就听见庙内传来隐约的诵经声，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他们在布阵。”沈砚之压低声音，拉着林小满往后退，“快走。”
刚走出几步，林小满突然拽住他的袖子：“先生，你看那屋顶！”
沈砚之抬头，只见文昌庙的飞檐上站着个黑衣人，正低头往这边看，虽然隔着距离，仍能感觉到那道目光里的阴冷。他心头一紧，拉着林小满转身就走，首到拐进三条巷子，才敢放慢脚步。
“那人是谁？”林小满喘着气问。
“多半是阴阳双修派的人。”沈砚之握紧了装着无根水的陶罐，“还好没被发现。”
回到店里，沈砚之把桃木心和无根水摆在八仙桌上，《青乌秘卷》翻到“聚气阵”的图谱。布阵的三样东西己备齐两样，只剩施咒者的气息。他着书页上的批注，爷爷的字迹力透纸背：“气息者，心念所附，可辨其形，可追其踪。”
正琢磨着如何取气息，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力道很轻，带着几分迟疑。沈砚之开门，门外站着的竟是张半仙，手里捧着个罗盘，脸色灰败。
“沈先生，求您救救我。”张半仙“扑通”一声跪下，罗盘摔在地上，指针彻底停了，“我不该帮他们埋镇物，现在煞气缠上我了，我儿子昨晚开始发烧，说看见黑影抓他的脚……”
沈砚之盯着他：“他们是谁？你埋了什么？”
“是……是阴阳双修派的人，领头的叫赵玄。”张半仙抖得像筛糠，“上周他找我，说给周老板埋锁财咒，事后给我五十两银子。我一时贪财就答应了，后来才知道，他们是想借周老板的店引气，好在文昌庙炼煞……”
“赵玄。”沈砚之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你身上有没有他碰过的东西？”
张半仙愣了愣，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纸包：“这是他给我的银子，用这个包的。”
沈砚之打开纸包，里面是几张银票，包银票的纸是特制的黄纸，上面隐约印着和陶瓮碎片上相似的符咒，还沾着一丝极淡的檀香——那是施咒者常用的凝神香，沾染着赵玄的气息。
“这东西借我用一晚。”沈砚之收起黄纸，“你回去后，用艾草煮水给你儿子洗澡，门口挂一把艾草，明早烧三张黄纸，煞气就散了。”
张半仙连连磕头道谢，爬起来踉跄着跑了。
沈砚之关上门，把黄纸放在桃木心旁。三样东西终于备齐，他拿起《青乌秘卷》，指尖划过“聚气阵”的最后一句注解：“阵成之时，正气生，阴煞散，然施咒者必受反噬，需慎防其反扑。”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西文昌庙的方向，黑雾愈发浓重。沈砚之把桃木心、无根水和黄纸装进布包，又将那枚发烫的铜钱攥在手里——明日天黑，就是与赵玄碰面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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