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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堡的日子，在一种外松内紧的节奏中悄然流逝。
石敢当的铁匠铺里，炉火日夜不熄。叮当的锤打声和淬火的滋滋声，成了堡内新的背景音。那些卷刃缺损的刀枪被逐一修复、打磨，焕发出冰冷的杀气。而第一批按照刘芒要求打制的、约莫小指头大小的铁珠和薄如铜钱的铁皮，也整齐地码放在角落，等待着它们的使命。
匠作组所在的区域，戒备愈发森严。提炼精盐的工坊与试制新式火器的工坊被严格隔开，由赵铁柱的战兵分班轮守，闲杂人等根本无法靠近。王秀才几乎住在了工坊里，带着几个核心成员，小心翼翼地按照刘芒提供的思路，反复试验着铁壳“震天雷”的装药比例和密封工艺，失败的残骸被秘密处理，进展虽然缓慢，但方向明确。
而赵铁柱的战兵队，训练内容也变得更加严苛和多样化。除了基础的队列、劈砍，刘芒将《民兵军事训练手册》里关于小队侦察、野外潜伏、地形利用、简易陷阱制作等内容提炼出来，融入日常。战兵们开始以五人为一“伙”，被频繁派出堡垒，在周边山林进行实战化拉练。
他们需要在不生火的情况下，在野外生存两天，辨识可食用植物，寻找水源；需要学习如何利用草木伪装，悄无声息地接近“目标”；需要练习如何在复杂地形下快速传递消息，以及遭遇强敌时如何交替掩护撤退。
一开始，这些习惯了硬打硬冲的汉子们极不适应，叫苦连天。但在赵铁柱的皮鞭（物理）和刘芒的赏银（精神加物质）双重驱动下，加上亲眼见过“轰天雷”威力后对刘芒产生的盲目信任，他们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几次拉练下来，这支小小的战兵队气质悄然改变。眼神更加警惕，行动更加敏捷，彼此间的配合也多了几分无需言语的默契。他们开始真正理解，主公要求的“令行禁止”和“团队协作”在生死搏杀中的意义。
这一日，赵铁柱亲自带着一伙战兵，沿着刘芒指定的、通往西北方向的一条废弃山道进行侦察拉练。这条古道年久失修，荆棘丛生，但系统地图显示，它隐约连接着一条官军不太注意、却可能被走私商队利用的小路。
天色近黄昏，赵铁柱等人正准备按照计划返回，担任尖兵的张谷却如同灵猿般从前方一片密林中悄无声息地溜了回来，脸上带着发现猎物的兴奋和紧张。
“队正！前面……前面有情况！”
赵铁柱精神一振，打了个手势，所有人立刻就地隐蔽。
“啥情况？慢点说。”
张谷压低声音，语速却很快：“前面山谷拐过去，有个临时的小营地！有七八个人，五六匹骡马，看着不像普通流民，也不像官兵！骡马上驮着不少袋子，看压痕，像是粮食，还有些箱子，不知道装的啥。他们很警惕，营地选的位置很刁，还放了暗哨！”
不是流民，不是官兵，带着货物，行踪诡秘，还有暗哨？
赵铁柱铜铃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主公让他们留意商道，这伙人鬼鬼祟祟，八成不是好路数！
“能摸清他们的底细吗？是哪路人？”赵铁柱问道。
张谷摇摇头：“离得远，听不清他们说啥，穿的也是普通行商衣服，但动作架势，有点像……有点像练家子，或者老行伍。”
练家子？老行伍？伪装成行商？
赵铁柱心思电转，想起主公之前特意叮嘱要留意北面、西北面的商道。他不敢怠慢，立刻下令：“你带两个人，继续盯着，看清楚他们有多少家伙，什么时候动身，往哪个方向去！俺带其他人先撤回堡里，向主公禀报！”
“是！”
当赵铁柱带着消息急匆匆赶回黑山堡时，刘芒正在视察石敢当刚刚修复好的一批腰刀。
“主公！有肥羊……不对，有情况！”赵铁柱顾不上喘匀气，将张谷发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一遍。
刘芒听完，眼中精光闪动。
伪装的行商，练家子做派，驮着货物，出现在西北方向的废弃古道……
是丁！很大概率，这就是和北面那边有勾连的走私商队！甚至可能就是某个晋商旗下的小型队伍！
他们不敢走大路，专挑这种隐蔽小路，就是为了避开官府的盘查和眼线！
“他们带的货物，确定有粮食？”刘芒追问。
“张谷说看骡马压痕和袋子形状，八成是粮食！那些箱子不大，但看着挺沉，不知道是银子还是别的。”赵铁柱答道。
粮食！可能是银钱！
刘芒的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才刚把目光投向晋商，就有一条小鱼自己游到了嘴边！
抢？还是不抢？
抢了，能获得急需的粮食和可能存在的银钱，进一步充实家底，更能让队伍见见血，练练手。
但风险同样存在。这伙人警惕性高，有暗哨，显然是老手。一旦动手，必须速战速决，不能放跑一个，否则消息走漏，后果难料。而且，动了这条线，会不会打草惊蛇，引来更大的报复？
刘芒仅仅犹豫了数息，眼神便重新变得坚定。
乱世之中，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送到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柱子，你立刻带两队战兵，全员披甲，携带弓弩，再带上……两个‘轰天雷’！”刘芒果断下令，“趁夜出发，与张谷汇合！给我盯死他们！摸清他们的换岗规律和行进路线！”
“王秀才！”
“学生在！”
“立刻准备足够的干粮和清水，检查武器！”
“周黑鱼！”
“属下在！”
“辅兵队待命，随时准备接应和搬运缴获！”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整个黑山堡如同精密的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刘芒看着赵铁柱等人迅速集结、武装，眼中燃烧着野心的火焰。
这第一口，就先从这条小鱼开始！
抢他娘的商队！
（第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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