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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刀锋紧贴着脖颈的皮肤,死亡的寒意刺得刀疤脸头皮发麻。他看着赵铁柱那双在火把映照下如同嗜血凶兽般的眼睛,又瞥见旁边王秀才那煞白的脸色和地上打开的箱子,知道一切都瞒不住了。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好……好汉饶命!我说!我全说!”刀疤脸崩溃地嘶喊,再没了之前的硬气,“这批货……这批货是范家要的!是送往辽东的!铁锭是给那边打造兵甲的,人参是孝敬几位旗主贝勒的!我们只是负责走这条暗线运送的小角色啊!”
范家!辽东!旗主贝勒!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从对方口中证实,赵铁柱和王秀才还是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范家,那可是晋商八大家之一,势力盘根错节,与关外那位大汗(皇太极)关系密切是公开的秘密!动了范家的货,还是资敌的重器,这仇可就结大了!一旦泄露,别说黑山堡,就算是一股大型流寇,也承受不起范家和其背后势力的怒火!
现场一片死寂,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受伤骡马的微弱悲鸣。所有参与行动的战兵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赵铁柱和王秀才。
王秀才声音干涩,凑到赵铁柱耳边:“柱子哥,此事……此事关系太大!必须立刻禀报主公定夺!这些人和货……留不得,也放不得啊!”
赵铁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刀疤脸,脑中念头飞转。杀了灭口,一了百了?但范家丢了这么重要的一批货,岂会善罢甘休?定然会追查,这荒山野岭,未必没有其他眼线。放了?更是自寻死路!
他猛地一脚踹在刀疤脸肚子上,将其踹得蜷缩成虾米,痛苦呻吟。
“把他们全捆结实了,嘴堵上!仔细搜身!”赵铁柱恶狠狠地下令,“秀才,你带几个人,立刻清点所有货物,一样不准漏!其他人警戒西周,动作快!”
众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迅速行动起来。战兵们将包括刀疤脸在内的三个俘虏(原本八人,战斗击杀五人)捆成粽子,搜走了所有可能藏匿的物品。王秀才则带着人,将所有货物集中清点。
除了己经看到的约八百斤粮食、五箱共约三百斤的特殊铁锭、两箱五副棉铁复合甲、一箱品相极佳的人参(约二十斤)外,还在刀疤脸随身行囊里搜出了几封用火漆密封的信件,以及一块代表范家商队的铜牌和一张粗略的路线图。
“柱子哥,都在这儿了。”王秀才将清点结果低声汇报,手里紧紧攥着那几封信和铜牌。
赵铁柱看着地上堆放的货物,尤其是那几箱铁锭和盔甲,感觉它们不是财富,而是烧红的烙铁。
“留几个人在这里看着,俺带俘虏和这些信先回去见主公!”赵铁柱当机立断,“你把粮食和这些铁疙瘩、盔甲、人参都想办法运回去,小心隐蔽!”
“明白!”
赵铁柱不再耽搁,亲自押着三个俘虏,带着那要命的信件和铜牌,由两名战兵护卫,趁着夜色未退,以最快速度抄小路返回黑山堡。
……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赵铁柱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黑山堡。
刘芒一夜未眠,一首在堡墙上来回踱步,等待着消息。看到赵铁柱带回俘虏和明显凝重的神色,他心中便是一沉。
听完赵铁柱的详细汇报,又看了看那几封不敢擅自拆开的密信和范家的铜牌,刘芒沉默了。
他走到堡墙边,望着渐渐被晨曦染亮的天际,眉头紧锁。
资敌的铁锭和盔甲,贿赂的人参,范家的密信……
这哪里是肥羊?这分明是一个点燃引信的炸药包!
抢了,等于同时得罪了盘踞北方的晋商巨头和关外如日中天的后金政权!黑山堡现在这点实力,在对方眼里,恐怕连蝼蚁都算不上。
不抢?货物己经劫了,人也杀了,俘虏抓了,难道还能原封不动送回去,再赔礼道歉?对方会信吗?只会死得更快、更惨!
王秀才和赵铁柱站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等待着主公的决定。周黑鱼闻讯也赶了过来,得知情况后,也是脸色发白。
良久,刘芒缓缓转过身,眼神己经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更加坚定的狠厉。
“乱世求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刘芒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注定要与虎狼为伴,与豺狐争食!”
他看向那三个面如死灰的俘虏,眼中杀机一闪。
“柱子,带下去,分开审!用尽一切办法,撬开他们的嘴!我要知道范家这条暗线的所有细节,联络人,交接方式,一切!”
“是!”赵铁柱狞笑一声,拎起一个俘虏就走。
刘芒又看向王秀才和周黑鱼:“货物全部运回,严密看管!铁锭和盔甲,立刻交给石师傅,想办法熔了重铸,或者深埋!人参和粮食入库。那几封信……我亲自处理。”
“属下遵命!”
众人领命而去。
刘芒独自拿起那几封密信,把玩着那块冰凉的铜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风险巨大,但机遇同样巨大!
这批货,是催命符,但用好了,未必不能成为我们崛起的垫脚石!
范家……后金……
这潭水,老子搅定了!
(第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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