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朔风如同刀子般刮过黑山堡的墙头，卷起地上的积雪和尚未干涸的血渍。官军的围困己近二十日，堡内气氛虽未崩溃，但一种无形的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让每个人都感到呼吸困难。
存粮在严格的配给制度下，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更令人心悸的是水源——堡内仅有的一口深井，出水量似乎也开始下降，井水变得浑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土腥气。王秀才派人仔细检查，并未发现被投毒的迹象，推测可能是长期围困导致地下水位变化，或是官军在上游做了什么手脚。
“主公，若井水彻底枯竭，我们……”周黑鱼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没有粮食或许还能撑些时日，没有水，三天就是极限。
刘芒站在井边，看着那日渐浑浊的水面，眉头紧锁。他深知，这是比粮食更致命的危机。官军这一手，比明刀明枪的进攻更阴狠。
“派人轮流值守，严密监控水位和水质。取水必须经过沉淀、煮沸。”刘芒沉声下令，随即转身走向匠作区，“另外，让工匠们过来，我有事吩咐。”
在匠作区新辟出的一个简陋工棚里，刘芒召集了王秀才和几名被虏获的、擅长木工和水利的老工匠。
“诸位师傅，堡内井水恐将不继，我们必须另寻水源，或设法保住现有之水。”刘芒开门见山，用炭笔在地上画出黑山堡及周边的简易地形图，“堡外东南方向三百步，有一条小溪，如今被官军控制。我们能否挖掘暗道，将溪水引入堡内？”
一名老工匠仔细看了看地图，摇头道：“主公，挖掘三百步暗道，工程浩大，非旬日之功。而且动静太大，极易被官军察觉。”
另一名工匠沉吟道：“或许……可以尝试收集雪水、雨水。只是如今寒冬，降水稀少，恐难以为继。”
办法似乎都行不通，工棚内气氛沉闷。
刘芒目光扫过地图，最终停留在堡内几处低洼地带和那口深井上。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前世某些干旱地区的储水方法。
“既然难以开源，那便在节流和储水上做文章！”刘芒眼中重新燃起光芒，“我们可以在堡内这几处低洼地，挖掘深坑，内衬黏土、石块，甚至用熬制的鱼鳔胶混合石灰涂抹内壁，做成储水池！将每日井水、雪水、乃至人畜尿液都收集起来，统一储存、净化使用！”
“这……”王秀才和工匠们面面相觑，此法闻所未闻，但细细想来，似乎又有些道理。收集尿液虽然腌臜，但在生死存亡之际，也顾不得许多了。
“立刻动手！”刘芒果断下令，“周黑鱼，调配所有辅兵，轮流挖掘储水池！工匠负责技术指导，务必保证池壁尽可能防渗漏！王秀才，你负责制定更严格的用水章程，滴水不漏！”
命令下达，黑山堡再次行动起来。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每一个人，辅兵们挥动镐头铁锹，在冻得坚硬的土地上奋力挖掘。工匠们则想办法寻找可用的防渗材料，甚至拆掉一些不重要的木屋，用木板和木桩加固池壁。
与此同时，刘芒并未放松对官军的警惕。他料定，对方在采取围困策略的同时，绝不会放弃任何主动进攻的机会，尤其是在己方显露疲态之时。
果然，就在黑山堡全力挖掘储水池的第三个夜晚，官军再次发动了夜袭！
这一次，他们没有强攻城墙，而是派出了数十名身手矫健的死士，携带着飞爪钩索和引火之物，试图悄无声息地攀上堡墙，进行破坏和纵火！
然而，刘芒早有防备。张谷的“夜枭”和赵铁柱的战兵，早己在墙头严阵以待。
当第一个黑影如同壁虎般攀上墙头，尚未站稳，一张渔网便当头罩下！紧接着，数把冰冷的刀锋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噗噗噗——”弓弩在近距离发射的声音沉闷而致命。试图攀爬的死士如同下饺子般从墙头跌落，摔在冰冷的土地上，非死即伤。
墙下的官军见偷袭败露，立刻点燃火箭，向堡内抛射，试图制造混乱。零星的火点在堡内燃起，但很快就被严阵以待的辅兵扑灭。
这场规模不大的夜袭，很快就被粉碎。官军丢下二十多具尸体，狼狈退去。
站在墙头，看着下方狼藉的景象，刘芒脸上并无喜色。他知道，这不过是官军的试探和消耗。真正的杀招，恐怕还在后面。那个玄玅子老道，绝不会仅仅满足于围困和这种小打小闹的骚扰。
“加强警戒，尤其是夜间。官军此番失利，下次手段必然更加诡谲。”刘芒对赵铁柱和张谷吩咐道。
他抬头望向官军大营方向，那里灯火通明，隐约可见人影幢幢，似乎在忙碌着什么。
玄玅子，你还在准备什么？
无论你出什么招，我刘芒，都接着！
（第西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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