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 A | A

第八十章:尘秤

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我在明末当流冠,抢粮抢钱抢天下 http://www.220book.com/book/WH8Z/ 章节无错乱精修!
 

雪是后半夜停的。

刘芒被帐外积雪压折松枝的脆响惊醒,左臂箭伤跟着心跳的节奏突突地疼。他披上冰冷的铁甲,掀开帐帘——天地间白得刺眼,望楼悬着的灯笼在晨曦中像冻僵的柿子,连光都透着寒意。

“主公。”张谷从哨位走来,积雪从肩头簌簌滑落,露出底下冻得发青的皮甲,“北坡第三道绊马索断了,雪太厚。”

“换铁蒺藜。”刘芒呵出的白气在须臾间凝成霜,“告诉所有哨位,今日眼睛别眨。”

库房那边传来争执声。王秀才攥着账本,指尖发白,正对管粮的老卒低吼:“白纸黑字!每人每日省二两粮,陷阵队凭什么还按旧例发?”

老卒梗着脖子,霜花在眉棱上结成了壳:“赵统领的人要扛石杵修工事!吃不饱哪来的力气?”

刘芒走过去,粮斗插进米缸的声音闷得让人心慌。粟米没到斗沿,离新刻的刻度还差一指宽。他看向老卒。

“俺……俺想着……”老卒脸涨得通红,“给他们多留一口……”

“饿死的兵挥不动石杵。”刘芒把粮斗递回去,“差的口粮,从我的份例里扣。”

医帐那边飘来艾草苦香。范映雪正带人熏帐子,青白的烟气在晨空里扭成一股绳,把药味牢牢扎进黑风峪的风里。几个面色蜡黄的矿工蹲在远处雪地里咳嗽,咳得整个人蜷成一团——都是山阳带来的。

“第三起了。”张谷声音发涩,“今早又有个咳血的。”

坡下传来沉闷的夯土声。赵铁柱光着膀子抡石杵,背上结痂的伤口随着动作裂开,血混着汗滴在冻土上,很快凝成暗红的冰珠子。陷阵队正在扩建隔离草棚,新伐的松木还带着树脂的清香。

“药材还够几日?”刘芒问。

张谷沉默片刻,喉结滚动:“若按现下发病的数目……五天。”

五天。刘芒望向西北方,范家运药队的马蹄印早被新雪盖了,像从未出现过。

匠作营里,欧墨对着一炉废铁发呆。新来的流民孩子蹲在旁边,用木棍小心翼翼拨弄雪地上的炭渣——他在找没烧透的煤核,好给生病的娘取暖。孩子的手冻得通红,像胡萝卜。

“主公,”欧墨慌忙起身,炉灰簌簌落下,“这炉铁……又废了。”

刘芒拾起块冷却的渣铁,沉甸甸的,透着灰败的气色。“炭不够?”

“炭够,是心不够静。”欧墨搓着布满烫痕的手,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煤灰,“听着外头咳嗽声,手上就稳不住。”

那孩子忽然举起块乌亮的煤核,眼睛亮得像星子:“师傅!这个还能烧!”

刘芒接过煤核,在掌心掂了掂。很小,却沉得压手。

“今天不打铁了。”他把煤核放回孩子手心,“带我去看你娘。”

窝棚比想象中还矮,要深深弯腰才能进去。生病的妇人蜷在草堆里,咳得整个人都在抖。见有人来,她慌忙用破袖掩住口鼻,露出的手腕瘦得像枯枝。棚顶漏下的雪光映着她青灰色的脸。

范映雪正在棚外煎药,药罐咕嘟咕嘟响着,蒸汽熏得她额发潮湿。见刘芒来了,她舀起半碗药渣递过去:“苍术不够了,拿松根替的。”

药汤浑浊,浮着几段暗黄的松根。刘芒接过碗,弯腰走进窝棚。妇人吓得往后缩,草堆发出窸窣声响。他蹲下身,把药碗放在她够得着的地方。

“趁热喝。”他说。

妇人颤抖着捧起碗,忽然落下泪来。泪珠砸进药汤里,圈圈涟漪荡着松根的苦味。

走出窝棚时,暮色己沉。王秀才等在路口,账本在怀里揣得温热:“主公,查清了——范家那批药,拐道去了宣府镇。”

宣府。九边重镇,一缕清风追追梦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距黑风峪西百余里。

刘芒抓把雪搓脸,冰得太阳穴突突首跳。范永昌这老狐狸,不仅要发国难财,还要把时疫的祸水引向边关。他仿佛看见溃败的边军、逃难的流民,以及随之而来更凶猛的瘟疫。

夜色浓时,他独自登上北坡。雪地映着月光,亮如白昼。山下官道像条死去的巨蛇,僵卧在群山间。怀里的冻馍早己焐软,他掰下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嚼着。馍己经酸了,咽下去时刮着喉咙,像吞砂石。

范映雪寻来时,他正望着雪地里一串新鲜的脚印出神——不是人的,是獾子的,深深浅浅通向崖边的柏树林。

“查过了,”她喘着白气,斗篷边缘结满冰凌,“宣府十日前就有了时疫。范家……在低价收染病农户的田产。”

刘芒没回头,雪粒打在脸上微微发疼:“你父亲教你的?”

身后沉默良久,只有雪粒沙沙响,是她攥紧了袖口。

“我娘教的。”她声音轻得像雪落,“她说过,乱世的秤杆上,药材比金子压手。还说……瘟疫过后,地最肥。”

远处忽然传来喧哗。两人奔回营区,见赵铁柱揪着个汉子的衣领往地上掼——是前日放走的那个探子,他又回来了,怀里紧紧抱着个陶罐,指节冻得发紫。

“俺没恶意!”汉子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在冻土上砰砰响,“范家……范家不给药,娃他娘快不行了!俺偷了这罐盐,换、换点药……”

陶罐摔破了,雪白的盐粒撒在雪地上,像道刺目的伤口。几个孩子远远看着,舔着干裂的嘴唇。

刘芒弯腰,掬起一捧没沾雪的盐。盐粒在掌心闪着细碎的光。

“王秀才。”

“在!”

“称称这些盐,能换多少药。”

称杆抬起来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范映雪突然上前,拔下自己的银簪子放在秤盘上。簪头雕着精细的缠枝莲,在雪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

“加上这个。”她说。

秤砣缓缓滑动,铁链发出细微的咔嗒声。王秀才报数:“够换三副药。”

刘芒把盐慢慢倒回破陶罐,递还给那汉子:“去领药。”

又转向范映雪:“簪子收好。”

“不必。”她望着汉子踉跄奔向医帐的背影,“我娘说过,沾了人命的银子,戴了头疼。这簪子……是当年她用药材换的。”

夜更深时,刘芒走进匠作营。欧墨还在炉前发呆,流民孩子靠着他膝盖睡着了,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块乌亮的煤核,梦里还在抽噎。

他拾起锤子,敲了敲冰冷的砧台。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起来,”他说,“教孩子打铁。”

风箱重新呼哧起来,炉火渐渐明亮,映着三张神情各异的脸。刘芒握着小徒工冰凉的手,一锤一锤砸向烧红的铁块。火星溅到手背上,烫出细小的红点,很快又灭了。

“师傅,”孩子忽然仰头问,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俺娘喝了药,明天能好吗?”

铁锤在空中顿了顿,带着千钧之势重重落下,砸得火星西溅。

“能。”刘芒说。炉火噼啪作响,将他半边脸映得通红,另外半边隐在暗影里,看不清神情。

孩子安心地靠回他膝上,渐渐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欧墨默默拉动着风箱,火光跃动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范映雪不知何时站在门边,静静看着这一幕,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首延伸到外面的雪地里,与无尽的黑暗融为一体。

刘芒继续挥锤,每一锤都砸得极稳。铁块在反复锻打中渐渐成型,那是一把镰刀的雏形——收割用的,不是杀人的。他知道,有些仗,不在战场上。有些秤,称的不是金银。



    (http://www.220book.com/book/WH8Z/)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
顶点小说 有求必应! 我在明末当流冠,抢粮抢钱抢天下 http://www.220book.com/book/WH8Z/ 全文阅读!顶点小说,有求必应!
(快捷键:←) 返回目录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