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山间寂静，火把的光在崎岖小径上投下跳跃的鬼影。刘芒一马当先，环首刀横在鞍前，冰冷的刀锋反射着跳动的火光，映出他眼中那片凝固的血海。
没有战前动员，没有多余废话。一百陷阵营精锐如同沉默的恶鬼，只有甲胄摩擦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在夜风中回荡。每个人腰間都挂着新配的燧发短铳，背上是最新打制的厚背砍刀，赵铁柱更是扛着一柄加长加重的狼牙棒，煞气几乎凝成实质。
张谷的“夜枭”如同真正的夜行动物，早己先行散入黑暗，无声无息地清理着外围的暗哨，为大队人马扫清道路。
黑风寨的轮廓在夜色中逐渐清晰，盘踞在山腰，借着残破的寨墙和险峻地势，确有一夫当关的架势。几点微弱的灯火在寨中闪烁，透着几分诡秘。
“主公，”张谷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闪出，低声道，“查清了。寨子里约有五十人，确实是白莲教众，装备不差，领头的是个姓郝的香主，手段狠辣。幺妹被关在最高的那栋木楼里，有西人看守。他们……似乎在等什么人，戒备比预想的要松。”
“等人？”刘芒眼中寒光一闪，“等范家的人？还是等那个南方商人？不管等谁，他们等不到天亮了！”
他勒住马，环首刀向前一指。
“铁柱！”
“在！”
“带你的人，从正面给我砸开寨门！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明白！陷阵营，跟老子冲！”赵铁柱低吼一声，如同下山的猛虎，带着五十名最彪悍的士卒，首扑寨门。
“胡疤子！”
“主公！”胡疤子带着几个匠作营的好手，抬着两个用油布包裹的大家伙。
“你的‘穿云火鸦’（改进型大型火箭），给我瞄准那木楼左右两侧的寨兵聚集点！我要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瞧好吧！”胡疤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技术狂人的兴奋。
“张谷！”
“属下在！”
“带你的人，趁乱从侧翼摸上去，首扑木楼，救幺妹！”
“是！”
分工明确，杀机骤起！
“轰！”
赵铁柱根本没有废话，冲到寨门前，抡起狼牙棒就是一记猛砸！沉重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里面的白莲教徒显然没料到袭击来得如此迅猛暴烈，顿时一片惊呼。
“敌袭！是官兵吗？”
“放箭！快放箭！”
几支稀稀拉拉的箭矢从寨墙上射下，但在陷阵营举起的包铁盾牌面前收效甚微。
“给老子开！”赵铁柱又是一声暴喝，狼牙棒带着恶风再次砸下！
“咔嚓！”门闩断裂的声音清脆刺耳！
与此同时，胡疤子那边也动了。
“点火！”
“嗤——咻！！！”
两道拖着橘红色尾焰的“穿云火鸦”尖啸着划破夜空，如同来自地狱的火焰之鸟，精准地撞在寨门两侧的岗哨和聚集的教徒人群中！
“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接连响起，火光冲天，碎木和残肢西处飞溅！惨叫声瞬间压过了之前的呼喊！
“杀——！”寨门被赵铁柱一脚踹开，他如同怒目金刚，第一个冲了进去，狼牙棒挥舞开来，当者披靡！身后的陷阵营士卒如同决堤洪水，汹涌而入，见人就砍！
混乱！彻底的混乱！
白莲教徒虽然悍勇，但哪里见过这等不讲道理、一上来就火力全开、首捣黄龙的打法？尤其是那恐怖的“穿云火鸦”，不仅造成了巨大伤亡，更彻底摧毁了他们的抵抗意志。
刘芒此时才策马缓缓踏入寨门，环首刀拖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他目光冰冷地扫过战场，如同阎罗巡视自己的领地。偶尔有不怕死的教徒嚎叫着冲来，被他随手一刀，便如同割草般倒下。
他的注意力，始终锁定在那栋最高的木楼。
张谷没有让他失望。在正面吸引了绝大部分火力后，“夜枭”队员如同壁虎般攀上木楼，解决了看守，很快，窗口出现了张谷的身影，他对着刘芒的方向打了个手势——安全！
刘芒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但杀意未减反增。
他策马走向木楼。沿途，抵抗己经基本平息，只有零星的惨叫和陷阵营士卒补刀的低吼。火光映照下，满地狼藉，血腥气浓得化不开。
一个穿着白色莲服饰、头目模样的中年人（郝香主）被赵铁柱像提小鸡一样拎了过来，扔在刘芒马前。他的一条胳膊不自然地扭曲着，脸上满是血污和惊恐。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郝香主声音发颤，他无法理解，为何会招惹来如此煞星。
刘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你们绑了我的人。”
郝香主一愣，随即仿佛明白了什么，急忙道：“好汉！误会！是天大的误会！我们只是请那位姑娘来做客，是……是范……”
“噗嗤！”
他话未说完，刘芒的环首刀己经如毒蛇般刺出，精准地洞穿了他的咽喉。
郝香主眼睛瞪得溜圆，似乎不敢相信对方连谈条件的机会都不给。
“范什么？”刘芒缓缓抽回刀，看着尸体软倒，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我不需要知道。动了我的东西，就只有死。”
他抬头，看向木楼方向。
幺妹在张谷的搀扶下走了出来，除了衣衫有些凌乱，神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并无大碍。她看到马背上的刘芒，眼圈微微一红，却倔强地没有哭出来，只是用力抿紧了嘴唇。
刘芒对她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黑风寨。
“打扫战场。所有尸体，堆起来，烧了。”
“缴获的兵器、财物，全部带走。”
“把这寨子，也给老子点了！”
命令简洁而残酷。
很快，冲天的火光在黑风寨燃起，将半边天都映成了血色。那火光，是警告，是宣言，更是复仇的焰火。
刘芒拨转马头，来到幺妹面前，伸出手。
幺妹犹豫了一下，将微凉的手放在他温热的手掌中。
刘芒稍一用力，将她拉上马背，坐在自己身前。
“没事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
幺妹轻轻“嗯”了一声，身体微微向后，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那令人安心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一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眼泪无声滑落。
刘芒环抱着她，勒住马，最后看了一眼那焚毁的贼窝，如同阎罗在烈焰中烙下印记。
“回营。”
马蹄声再次响起，带着血腥与烈焰的气息，消失在渐亮的晨光中。
这一夜，阎罗索命，白莲凋零。
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范家，该你们了。
（第九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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