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夜幕，将黑风峪染上一层淡金。得胜归来的队伍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硝烟味，却无人疲惫，反而有种宣泄后的亢奋。尤其是当士卒们看到马背上，被主公亲自带回、安然无恙的幺妹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凝聚力在无声中滋长。
刘芒将幺妹送回她的住处，吩咐范映雪好生照料，转身便恢复了那个杀伐果断的“阎王”面目。
“铁柱，清点伤亡，抚恤加倍。”
“胡疤子，检查装备损耗，补充‘穿云火鸦’和‘震天雷’。”
“张谷，‘夜枭’全体休整半日，然后给我盯死宣府范家的一举一动！我要知道黑风寨被端后，范永昌是吐血三升，还是另有动作！”
“王秀才，把这次‘零元购’的收获登记造册，兵器入库，钱财充公。”
一条条指令流水般下达，冷静得仿佛昨夜那场血腥奔袭只是寻常操练。
然而，在他转身走向自己土屋的刹那，那紧绷的脊梁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瞬，只有离得最近的赵铁柱捕捉到了主公眼角那一闪而逝的疲惫。
“主公……”赵铁柱瓮声瓮气，想说什么。
刘芒摆摆手，打断了他：“抓紧时间休整，仗，还没打完。”说完，便径首进了屋，关上了门。
屋内，刘芒靠在粗糙的土墙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昨夜杀人如割草的冰冷还在血管里残留，但抱着幺妹那轻微颤抖、温软身体的感觉，却也奇异地在心头萦绕不去。
他甩甩头，将这点不合时宜的柔软压下。乱世，最奢侈的就是柔情。
意识沉入系统。
【叮！覆灭白莲教黑风寨据点，拯救重要成员，挫败范永昌部分阴谋。获得声望：1500。史诗级劫掠（大型）进度：72%。】
【检测到宿主面临多维压力，解锁辅助模块：【势力关系图（初级）】。】
一道微光闪过，刘芒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简略的关系网络图。中心是他和“黑风峪”，延伸出几条线连接着“范永昌/范家”、“白莲教（宣大分支）”、“官府（大同/宣府）”，以及几个若隐若现、标注着“？”的节点，其中一个隐约与“西法党”和“南方商人”重叠。范家与白莲教之间的连线是红色（敌对/利用），而白莲教与那个“？”节点之间，也有一条极细的红色连线。
果然！白莲教背后还有人！范永昌可能只是推在前台的棋子之一！
这潭水，深得吓人！
刘芒眼神锐利起来。不能只盯着范永昌了，必须揪出他背后的人！
……
午后，幺妹醒了。她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未受伤。范映雪端来汤药，看着她喝下。
“姐姐，”幺妹声音还有些沙哑，眼神却恢复了往日的灵动，“我听到他们说话，绑我，是为了逼主公就范，好像……是要主公交出什么‘火器图谱’。”
范映雪手一颤，药碗差点没拿稳：“火器图谱？”她立刻联想到刘芒弄出来的“震天雷”和正在研发的燧发枪。
“嗯，”幺妹点头，“他们还说什么……‘南边的先生’等不及了，范家办事不力……哦对了，他们还提到一个地方，叫‘金沙渡’。”
金沙渡！范映雪心中剧震，那是范家一条隐秘的水上走私通道的关键节点！
她立刻找到刘芒，将情报和盘托出。
“金沙渡……火器图谱……南边的先生……”刘芒手指敲着桌面，结合脑海中的关系图，脉络逐渐清晰。“范永昌绑架幺妹，一是报复，二是想逼我交出制造‘震天雷’的技术，去讨好他背后那个‘南边的先生’！而金沙渡，就是他们交接物资，可能也包括技术图纸的地方！”
好一招一石二鸟！
“张谷！”刘芒立刻唤来休整中的张谷，“重点查金沙渡！范家和白莲教，最近肯定有动作！另外，想办法确认那个‘南边的先生’的身份！”
“是！”
……
接下来的几天，黑风峪表面平静，内里却紧锣密鼓。
匠作营的炉火日夜不息，燧发枪的产量在胡疤子的骂娘声中艰难地提升到了日均两支。赵铁柱的陷阵营将新装备投入实战演练，燧发枪齐射的轰鸣声成了黑风峪新的背景音。
王秀才的“平准仓”效果显著，周边民心愈发归附，甚至开始有零星的流民好手前来投奔。刘芒趁机扩大了“夜枭”和陷阵营的规模，优胜劣汰，黑风峪的武力在血与火的淬炼中稳步提升。
而张谷那边，也终于传来了关键消息。
“主公，查清了！”张谷眼中带着血丝，却难掩兴奋，“金沙渡三日后午夜，会有一批‘特殊货物’运抵，由范家心腹和白莲教的一位‘佛母’亲自接手！守卫极其森严。另外，那个‘南边的先生’……我们抓了一个从南方来的信使，他交代，对方可能姓‘阮’，与南京守备太监……有牵连！”
南京守备太监！
阮姓！
刘芒脑中如同闪电划过！南京镇守太监阮大铖？！那个历史上著名的阉党余孽，搅风搅雨的角色！他竟然也把手伸到了宣大，还和范家、白莲教勾结在一起？是为了钱财？还是为了……火器，图谋更大的不轨？
局面一下子从地方豪强与流寇的争斗，拔高到了涉及朝堂阉党、民间邪教、边镇军务的巨大漩涡！
刘芒感到心跳加速，不是恐惧，而是兴奋！这才是争霸天下应有的舞台！
范永昌，你不过是这盘大棋上，一个自以为是的棋子！
他看向张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三天后，金沙渡是吧？”
“通知赵铁柱、胡疤子，挑选最精锐的人手。”
“这一次，我们不只要零元购。”
“老子要给这位‘阮公公’，送一份大大的‘惊喜’！”
“顺便，把范永昌这只老乌龟，从壳里彻底揪出来！”
暗棋己动，杀局再开。
这一次，目标首指那隐藏在更深处的黑手！
（第九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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