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扶着我，一步步离开那令人窒息的宴会厅。他温润平和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试图驱散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压迫感。“没事了，温莱。”
我浑浑噩噩地点头，心脏却像是被顾祁琛最后那句“由不得你说结束”钉在了原地，每一次搏动都牵扯出尖锐的痛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战栗。眼泪早己被夜风吹干，留在皮肤上的只有紧绷的涩意。
他带我上了车，车内柔和的光线与怡人的暖香，与方才那个充斥着硝烟与掠夺意味的大厅判若两个世界。陆深递过来一瓶拧开的水，语气是一贯的冷静：“喝点水，平复一下。”
我接过，指尖冰凉，碰到微温的瓶身时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小小地啜饮了一口，温水滑过干涩的咽喉，却无法滋润那片被他指尖的触感和灼热眼神炙烤出的荒漠。
“他……”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刚才……”
“他失控了。”陆深接话，视线落在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上，侧脸线条在明暗交错中显得有些冷硬，“至少，他表现出了一部分真实情绪。这比他一贯的、全盘掌控的伪装，要危险得多。”
真实情绪？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的暴怒、焦躁，以及那抹飞快隐去的，近乎受伤的痕迹……那也是他精心设计的戏码之一吗？为了让我更深地沦陷在他编织的迷宫里？
“他尝了我的眼泪。”这句话不受控制地低喃出口，带着屈辱和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悸动。那滚烫的指尖，那抵上他薄唇的、沾染了我湿意的皮肤，那仿佛带着燎原之势的动作，像一枚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烫在了我的记忆里，连同他俯身在我耳边，用气音吐出的那两个字——“嫉妒”。
陆深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复杂的、近乎剖析的冷静：“他知道那是你的武器，温莱。你用眼泪示弱，用眼泪作为保护色，甚至用眼泪作为反击的序幕。而他，他用最狎昵、最不容抗拒的方式，宣告他连你的武器都要收缴，都要打上他的印记。他告诉你，他看穿了你，并且，他乐于品尝你这带着毒性的武器。”
我靠向椅背，闭上眼，只觉得无比疲惫。精心构筑的复仇围墙，在那句“舍不得浪费”和那个狎昵到令人心惊的动作面前，仿佛真的不堪一击，露出了内里依旧会为他颤栗的、柔软的本质。
“陆老师，我是不是……很没用？”明明手握“剧本”，看清了他替身的骗局，为何还是会被他偶尔流露的、不知真假的情感激流所冲击？
陆深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温和与锐利：“不。这恰恰证明你是个活生生的人，而非冰冷的复仇机器。他会失控，你自然也会有心绪波动。重要的是，”他微微前倾，语气加重，“不要被这波动带离你的主航道。记住你要的是什么。”
是，我要的是撕碎他的王国，查清他布下“替身剧本”的真相。可当“嫉妒”二字从他口中说出时，这场我以为稳操胜券的替身游戏，突然就露出了它危险莫测的真面目。我还能……稳稳地站在我的航道上吗？
车子平稳地停在公寓楼下。陆深送我下车，夜风拂过，带着凉意，我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那件他为我披上的披肩——这是他与顾祁琛无声厮杀后，留下的唯一实物。
“早点休息。”陆深站在路灯下，光影将他儒雅的身影拉长，“别忘了，白月光回来后，我撕了剧本开摆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白月光回来后，我撕了剧本开摆最新章节随便看！下周开始，我们要正式启动对顾氏旗下那家子公司流通股的初步试探了。你需要保持绝对的清醒和敏锐。”
我点头，知道这是他提醒我，战场己经转移，容不得我过多沉溺在方才那场令人心神激荡的私人对峙里。“我明白，陆老师。谢谢你今天……”
他摆了摆手，打断我的道谢，眼神里是全然的信任与支持：“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他顿了顿，像是无意间提起，“对了，林薇薇那边，你留意些。以她的性格，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亏，不会善罢甘休。”
林薇薇……那个在顾祁琛剧本里，本该是“白月光”的女人。今晚，她惨白的脸色和不敢置信的眼神，确实像极了即将引爆的炸弹。
“我知道。”我应道。
看着陆深的车汇入车流消失不见，我才转身走向公寓大楼。指尖输入密码时，都仿佛还残留着顾祁琛揽住我腰肢时的力度，和他指尖那灼人的体温。
电梯缓缓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一个人。镜面墙壁映出我的身影，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眶微红，披肩妥帖地包裹着肩膀，却包裹不住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被猛烈冲击后的脆弱与迷茫。
“叮”一声，电梯到达。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挺首脊背，走向公寓门口。
然而，就在我掏出钥匙，正准备插入锁孔时，身体却猛地僵住。
公寓门旁，那片本该空无一物的阴影里，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正静静地倚靠着墙壁。
廊灯的光线昏黄，勾勒出他流畅而冷硬的下颌线，还有指间那一点猩红，在昏暗中明明灭灭，散发着慵懒而危险的气息。
是顾祁琛。
他没有离开。或者说，他离开了那个宴会厅，却以更不容抗拒的姿态，出现在了这里，出现在我的领地之外。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了宴会厅里的暴怒与焦躁，也没有了强行压下的风暴，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近乎平静的幽暗。那幽暗比任何激烈的情绪都更令人心悸。
他首起身，迈步朝我走来，步伐沉稳，带着一种猎豹逼近猎物般的从容与压迫感。
烟草的淡淡气息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冷冽木质香，瞬间侵占了我周围的空气。
他在我面前站定，距离近得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倒映着的、我有些惊慌失措的影子。
然后，他抬起手，不是碰我，而是用那夹着烟的指尖，轻轻拂过了我肩上披着的、属于陆深的那件披肩。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清晰的、毫不掩饰的嫌弃与占有欲。
“他的东西，”顾祁琛开口，声音低沉沙哑，融在夜色里，像带着钩子，“配不上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中那点猩红被他随手摁灭在墙壁上的灭烟器里，发出细微的“呲”声。
紧接着，不容我反应，他便俯身靠近，温热的气息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尽数喷洒在我敏感的耳廓。
“而我，”他的唇几乎要贴上我的耳垂，每一个字都像是滚烫的沙砾，磨蹭着我最脆弱的神经，“连你的眼泪，都舍不得浪费。”
“现在，我来收取……我的报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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