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门的清晨是被张大叔家的渔船马达声叫醒的。
不是那种刺耳的轰鸣,是“突突突”的、带着老机器特有的节奏感的震动——张大叔的船是“浙楚渔037号”,船龄比韩起还大,马达是十年前换的二手货,启动时总带着点“嗡嗡”的余震,却比任何闹钟都准。这声音从东头的渔港漫过来,先掠过沙滩上的贝壳滩——那些被潮水冲上岸的文蛤壳、花蛤壳、小海螺壳,白的像碎瓷,粉的像桃花,淡蓝的像海水,嵌在金黄的沙里,像撒了一地被打碎的宝石。有个指甲盖大的小海螺壳,壳口还沾着沙,韩起小时候总爱捡这种壳,把耳朵贴上去,能听到“嗡嗡”的海浪声,太爷爷说“那是海的心跳”。
马达声再漫过路边的芦苇丛。芦苇有一人多高,茎秆是淡绿色的,叶子边缘带着细锯齿,不小心碰一下就会划到手。叶面上的露珠有黄豆大,被马达声震得滚下来,落在泥土里,没出一点声,只在地面留下个小小的湿痕。韩起路过时,顺手拨了下芦苇叶,露珠“啪”地掉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像有人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芦苇丛里藏着几只麻雀,被惊动了,“扑棱棱”地飞起来,落在不远处的电线上,排成一排,叽叽喳喳的,像是在讨论这早出的父子俩。
最后,马达声钻进韩起阁楼的木窗缝。木窗是爷爷年轻时用杉木做的,窗框上还留着几道浅刀痕——是韩起五岁时,拿着爷爷的小木匠刀刻的,当时刻了个歪歪扭扭的“韩”字,爷爷没骂他,还笑着说“咱韩家的字,得刻在木头上才结实”。窗缝没关严,海风吹进来,带着咸湿的潮气,还混着点渔船上柴油的淡味,这种味道韩起从小闻到大,一闻就知道“是海边的味道,是家的味道”。
韩起睁开眼时,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是那种青灰色里透着点粉的亮,像太爷爷以前画的水墨画——太爷爷年轻时爱画画,尤其爱画海边的晨景,用的是淡墨和朱砂,青灰色的天,粉红色的朝阳,黑色的礁石,白色的浪花,韩起小时候总爱趴在旁边看,太爷爷就教他握笔,说“画画要用心,跟做人一样”。
他摸了摸枕头边的青铜镜,镜面冰凉,贴在手心像一块藏了八百年的寒玉。镜背的“韩浩”二字和“非琦后,非世忠后,昌之裔”的小字,在微光里隐约可见。韩起用指尖轻轻蹭过“昌”字,心里有点激动,又有点紧张——今天要去老礁石找那个刻着“昌”字的木盒,找韩家的根,找那些藏了八百年的秘密。他昨晚没睡好,梦里都是老礁石的样子,梦见太爷爷坐在礁石上,笑着对他说“木盒就在那里,韩家的根就在那里”。
他坐起身,穿上那件蓝色的外套——是去年父亲在楚门镇的“利民服装店”买的,店主是王阿姨,跟父亲是老同学,衣服是纯棉的,摸起来很软,领口有父亲缝补的线迹——去年韩起回来帮父亲修渔船,不小心把领口勾破了,父亲连夜用蓝色的线补好,线迹很整齐,几乎看不出来。外套的口袋里,还装着去年叶曦送他的书签,是木质的,上面刻着“不忘初心”西个字,叶曦说“希望你不管找根找到哪里,都别忘了自己的初心”。
下楼时,厨房的灯己经亮了,橘黄色的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带着虾仁粥的鲜香,这种香味顺着楼梯飘上来,勾得韩起肚子咕咕叫。他想起小时候,每天早上都能闻到这种香味,太爷爷熬粥,父亲烧火,他坐在小板凳上,等着喝粥,那时候的日子,简单又幸福。
厨房的门是木门,上面有个小窗户,玻璃是磨砂的,能看到父亲的影子。韩起推开门,父亲正站在灶台前,用铜勺搅拌着锅里的粥。灶台是老式的土灶,用红砖砌的,上面的瓷砖掉了三块,露出里面的红砖,是爷爷年轻时砌的,父亲总说“这灶结实,熬出来的粥香,比城里的煤气灶熬的香多了”。灶膛里的柴火是松木的,冒着淡淡的松香味,火很旺,映得父亲的脸红红的。
锅里的粥是用晚米熬的,晚米是从王大伯家买的——王大伯家在楚门镇的西边,种了一辈子水稻,他家的晚米颗粒,熬粥最稠,父亲每年都要去买五十斤,存在米缸里。粥里加的虾仁干,是父亲去年秋天晒的,当时渔民们捕了很多虾仁,父亲买了十斤,挑出最大最肥的,洗干净,放在竹筛里,晒了三天,晒得干干的,然后装在陶瓷罐里,罐子里还放了干燥剂,是韩起从南京寄回来的,怕虾仁受潮。
“醒了?”父亲回头看了韩起一眼,铜勺没停,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响,“粥马上就好,再等会儿,我给你煎个鸡蛋。你太爷爷以前总说,‘早上吃个蛋,一天都有劲’。”
“爸,不用煎鸡蛋了,”韩起走过去,从碗柜里拿出两个粗瓷碗,碗是家里用了二十多年的,上面有个小缺口,是韩起小时候摔的,当时他还哭了,怕父亲骂他,父亲却笑着说“没事,碗有缺口才好看,像人有缺点才真实”,“咱们早点去老礁石,赶在潮水涨起来之前回来,别耽误了。”
父亲笑了笑,把铜勺放在灶台上,铜勺是太爷爷传下来的,勺柄上有个小铜环,挂在灶边的钉子上,用了几十年,还是亮亮的。“不急,粥得喝热的,”父亲把锅里的粥盛进碗里,粥很稠,挂在碗壁上,不会流下来,“海边风大,早上冷,喝碗热粥,肚子暖,不然容易肚子疼。你太爷爷以前冬天早起去海边,每次都要喝两碗热粥,配着萝卜干,说‘萝卜干解腻,粥暖肚子,干活才有劲’。”
韩起接过碗,粥的热气扑在脸上,带着虾仁的鲜香和米的清香,他喝了一口,粥熬得很糯,米粒都开花了,虾仁干嚼起来有嚼劲,咸淡正好,是他从小就爱吃的味道。父亲坐在他对面,也端着一碗粥,慢慢喝着,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品味粥的味道,又像是在回忆以前的日子,眼神偶尔飘向窗外的天,看了看,说“今天天气好,没雾,潮水退得早,七点左右就到最低了,咱们吃完粥就去,路上顺道买点包子,给你当午饭。”
“买李婶家的肉包吗?”韩起问,他想起小时候,太爷爷总带他去买李婶家的肉包,李婶的肉包馅足,咬一口全是肉汁,特别香。
父亲点点头,放下碗,用毛巾擦了擦嘴,毛巾是蓝色的,是太爷爷的旧毛巾,父亲洗得干干净净,还在用来擦嘴,“对,李婶家的肉包,你太爷爷以前最爱吃,说‘李婶的包子馅足,吃一个顶半天’。以前你太爷爷去海边,总爱买两个,一个路上吃,一个留着中午吃。”
韩起心里暖暖的。父亲很少提太爷爷,可每次提到,都是这些琐碎的小事,却透着满满的念想。他想起小时候,太爷爷带他去买李婶的肉包,李婶会多给一个,说“韩家小子长身体,多吃点”,太爷爷会笑着说“谢谢李婶,下次给你带点海鲜”,李婶摆摆手说“不用了,邻里之间,不用这么客气”。那时候的肉包,是韩起最期待的零食,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香。
吃完粥,父亲从门后拿起一个帆布包。帆布包是母亲以前用的,上面印着“楚门渔业合作社”的字样,是八十年代的,当时母亲在合作社上班,这个包是单位发的,母亲用了很多年,边角有磨损,母亲用碎花布补过,碎花布是韩起小时候的衣服剪的——那件衣服是红色的,上面有小熊图案,韩起很喜欢,后来小了,母亲没舍得扔,剪了做补丁。
父亲打开帆布包,里面装着撬棍、手电筒、防水袋,还有一块毛巾。“撬棍是你爷爷以前用的,”父亲拿起撬棍,递给韩起看,撬棍是铁的,有一尺长,铁的部分被父亲打磨得很亮,没有锈迹,手柄处缠着蓝色的布条,是太爷爷的旧衣服撕的,太爷爷的旧衣服是蓝色的卡其布,当年太爷爷很喜欢,穿了很多年,后来破了,父亲没舍得扔,撕成布条,缠在撬棍的手柄上,“你爷爷说这撬棍结实,能撬开礁石缝,当年他修渔船,就用这撬棍。”
韩起接过撬棍,手感很沉,手柄的布条很软,摸起来很舒服。他看到布条上有个小补丁,是太爷爷当年补的,用的是白色的线,补丁很小,却很整齐。“手电筒要充满电,”父亲拿出手电筒,是黑色的,是韩起去年给父亲买的,强光的,能照很远,“礁石缝里黑,得照清楚,不然看不见木盒,还容易碰到手。”
防水袋是透明的,是父亲从渔具店买的,能装下木盒,“万一木盒湿了,里面的东西会坏,装在防水袋里,安全。”毛巾是新的,是父亲昨天买的,白色的,上面印着“楚门”两个字,“海边潮,擦手用。”
韩起看着帆布包里的东西,每一件都有故事,每一件都透着父亲的细心和太爷爷的影子。他想起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每次去海边,都会准备好各种工具,怕他受伤,怕他冷,现在长大了,父亲还是这样,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走吧,”父亲把帆布包递给韩起,“早点去,早点回。”
韩起接过帆布包,沉甸甸的,里面装的不只是工具,还有父亲的关心,还有太爷爷的嘱托。他跟着父亲走出家门,清晨的风有点凉,吹在脸上,带着点海腥味,却很舒服,像太爷爷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路边的路灯还没灭,昏黄的光落在青石板路上,青石板路是楚门镇的老路,有几十年的历史了,有的石板上有刻痕,是以前渔民绑船绳磨的,有的石板上有脚印,是一代代楚门人走出来的。路边的芦苇丛,在风里轻轻摇晃,像在跟他们打招呼。
路上没什么人,只有几个早起的渔民,扛着渔网,朝着渔港的方向走。李大叔是其中一个,他扛着一张尼龙渔网,渔网上面有橙色的渔浮,是塑料的,很轻,能让渔网浮在水面上。李大叔的衣服是黄色的雨衣,因为早上有雾,容易受潮,他的头发有点白,是常年在海边风吹日晒的缘故。
李大叔看到父亲,笑着打招呼:“老韩,这么早去海边?”
“是啊,带儿子去老礁石看看,找点东西。”父亲笑着回应,语气很轻,没说找什么,怕麻烦别人。
“老礁石那地方滑,”李大叔停下脚步,把渔网放在路边,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递了一根烟给父亲,烟是本地的烟,叫“楚门烟”,烟盒是红色的,上面印着楚门的渔港,“早上有雾,小心点,别摔了。”
父亲摆摆手,说:“一会儿要开车,不抽了,谢谢你啊,李大叔。”
“也是,安全第一,”李大叔把烟放回烟盒,拿起渔网,“那我先走了,还要去渔港收网呢,晚了就来不及了。”
“好,你慢点。”父亲说。
李大叔点点头,扛着渔网走了,他的背影在路灯下,显得有点佝偻,却很坚定,像海边的老礁石。
韩起跟在父亲后面,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有点感慨。楚门的人都这样,热情、善良,却不探听别人的隐私,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就像太爷爷藏木盒的事,这么多年,除了韩阿婆,没人知道,也没人追问,大家都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不伤害别人,就该被尊重。
走到老街口时,李婶的早点摊己经摆好了。李婶的摊车是木头做的,上面刷了红色的漆,有点褪色,却很干净。摊车上放着十个竹编的包子笼,叠在一起,冒着白色的热气,热气里带着肉包的鲜香,飘得很远,吸引了很多早起的人。
李婶穿着一件白色的围裙,上面有面粉的痕迹,她的头发用蓝色的头巾包着,防止面粉落在头发上。她手里拿着一把竹夹子,正在给客人夹包子,动作很熟练,一看就是做了很多年。她的旁边,放着一个陶瓷罐,里面装着醋和酱油,是给客人蘸包子用的。
李婶看到韩起和父亲,笑着挥手:“老韩,韩家小子,你们来啦!快过来,刚蒸好的肉包,香着呢!”
“李婶,给我来两个肉包,”父亲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钱,是两张一元的纸币,叠得整整齐齐,“要热的,给儿子当午饭。”
“好嘞!”李婶拿起竹夹子,从最上面的包子笼里夹了两个肉包,包子很大,皮很薄,能看到里面的肉馅,“韩家小子好久没吃婶的包子了吧?快尝尝,还是以前的味道不?”
李婶把包子放在牛皮纸上,牛皮纸上面印着“李婶包子”的字样,是李婶自己用红色的印泥印的,很醒目。她把包子递给韩起,还多夹了一个,说“韩家小子难得回来,多吃一个,婶请客”。
“不用了,李婶,”韩起接过包子,牛皮纸有点烫,他捏着边角,能感觉到包子的热气,“两个就够了,多了吃不完。”
“没事,”李婶摆摆手,笑着说“不值钱,一个包子而己,你小时候,婶还经常给你包子吃呢,忘了?”
韩起想起小时候,每次放学,都会去李婶的早点摊,李婶总会多给一个包子,说“韩家小子长身体,多吃点”,那时候的包子,是他最开心的零食。“没忘,”韩起笑着说“谢谢李婶,我还记得呢。”
父亲要给钱,李婶摆摆手说“不用了,一个包子不值钱”,父亲坚持给,李婶才收下,还说“下次再来啊,婶给你留包子”。
“好,一定来,”父亲笑着说“走了,李婶,谢谢你的包子。”
“不用谢,慢走啊!”李婶挥手送别他们。
离开早点摊,韩起闻着手里包子的香味,心里暖暖的。楚门的人,就是这样善良、热情,不管过了多久,都不会变。他想起小时候,太爷爷总说“楚门是个好地方,人好,海好,日子也好”,现在想来,确实是这样。
父子俩继续朝着海边走,路上的人渐渐多了。有去渔港卖海鲜的渔民,他们挑着担子,担子两头是竹筐,里面装着刚捕上来的海鲜,有鲳鱼、带鱼、虾,都是活的,在竹筐里蹦跳着。渔民的脸上带着笑容,因为今天的海鲜新鲜,能卖个好价钱。
有去菜市场买菜的老人,比如王奶奶,她提着一个菜篮,菜篮是竹编的,上面盖着一块布,怕菜受潮。她看到父亲,笑着说“老韩,去海边啊?”父亲点点头说“是啊,带儿子去看看”,王奶奶说“海边风大,多穿点衣服”,父亲说“知道了,谢谢你啊,王奶奶”。
还有骑着自行车上学的孩子,他们背着书包,书包上印着各种图案,有奥特曼、公主、汽车,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像一群快乐的小鸟。韩小宇是其中一个,他是韩家的远房侄子,今年上小学三年级,背着一个蓝色的书包,上面印着奥特曼。他看到韩起,从自行车上下来,喊“韩起哥”。
“小宇,上学去啊?”韩起笑着说。
“嗯,”韩小宇点点头,手里还拿着一个馒头,是妈妈早上给他做的,“韩起哥,你去海边玩吗?”
“不是玩,去找点东西,”韩起说“快上学去吧,别迟到了。”
“好,韩起哥再见!”韩小宇骑上自行车,挥挥手,笑着上学去了,书包在后面晃悠,像个小尾巴。
韩起看着孩子们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朝气。楚门的清晨,就是这样,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充满了希望。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海边。海边的沙滩是金黄色的,像一块巨大的地毯,铺在海边。沙子很软,踩在上面,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韩起抬起脚,能看到脚印里的沙子,细得像面粉。
沙滩上有很多贝壳,有文蛤壳、花蛤壳、小海螺壳,韩起弯腰捡了一个小海螺壳,壳是螺旋状的,颜色是淡棕色的,里面还有一点海水,他把海水倒出来,里面竟然有一只小小的寄居蟹,寄居蟹从壳里爬出来,慢悠悠的,韩起笑着把它放回沙滩,说“回家吧,找你的家人去”。
父亲指着前面的礁石,说“快到了,你看,那就是老礁石,黑黢黢的,在那边。”
韩起顺着父亲指的方向看去,远处的沙滩上,有一片黑灰色的礁石,像一群沉默的老人,站在海边,守护着楚门的海。礁石的周围,是白色的浪花,“哗啦哗啦”地拍着礁石,像是在跟礁石说话,又像是在唱歌。
韩起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手里的包子都忘了吃——那就是老礁石,太爷爷藏木盒的地方,韩家根的地方。他想起太爷爷夜里坐在礁石上念叨“对不起”的样子,想起韩阿婆偷偷看木盒被警告的样子,想起父亲说“木盒里的东西是韩家的命根子”的样子,所有的疑问,所有的秘密,都要在今天解开了。
父子俩加快脚步,朝着老礁石走去。沙子很软,走起来有点费力,韩起的鞋子里进了沙子,硌得脚有点疼,他没在意,还是继续走。离礁石越近,心里越激动,他能清楚地看到礁石上的青苔,绿色的,厚厚的,像一层地毯。
走到礁石边,父亲停下脚步,指着最大的一块礁石说“你太爷爷以前总坐在这块礁石上,说‘这礁石稳,能挡浪,坐在上面,心里踏实’。你看,礁石上还有个‘韩’字,是你太爷爷用凿子刻的,说‘这是韩家的礁石,不能丢,要一代代传下去’。”
韩起走过去,摸了摸礁石上的“韩”字。字刻得很深,有一寸深,是用凿子一下一下刻的,笔画边缘被海水泡得有点模糊,却还是能清楚地看出是个“韩”字。他的手指顺着笔画摸过去,能感觉到凿子的痕迹,像是太爷爷当年刻字的动作,一下一下,很坚定。
“爸,你看!”韩起突然指着礁石的一条缝,声音有点激动,“这条缝里有布条,是蓝色的,跟太爷爷以前穿的衣服颜色一样!”
父亲走过去,蹲下来,从帆布包里拿出手电筒,打开,强光照在礁石缝里。缝很窄,只有一拳宽,里面果然有一块蓝色的布条,布条是棉布的,颜色是深蓝色的,有点褪色,却还是能看出当年的颜色。布条上有个小图案,是五角星,是太爷爷当年绣的——太爷爷年轻时当过兵,对五角星有特殊的感情,他的很多衣服上都绣着五角星。
“这是你太爷爷的布条,”父亲的声音有点哑,带着点激动,“他以前总用这种布条包东西,说‘棉布软,能保护好东西,不会把东西磨坏’。木盒肯定就藏在这条缝里!”
韩起的心跳更快了,他从口袋里拿出青铜镜,放在礁石上,镜面朝上。清晨的阳光照在镜面上,镜背的锈迹形成的地图,和眼前的礁石位置完全吻合——那条藏着蓝色布条的礁石缝,正好对应着镜面上的小圆点!
“爸,就是这里!”韩起激动地说,声音都有点颤抖,“镜面上的圆点就是这条缝,木盒肯定藏在这里面!太爷爷没骗我们,木盒真的在这里!”
父亲点点头,眼里也有激动的光芒。他从帆布包里拿出撬棍,小心地插进礁石缝里,“你往后退一点,”父亲说“我撬的时候,可能会有石头掉下来,小心砸到你。”
韩起往后退了几步,眼睛紧紧盯着礁石缝,手心都出汗了。父亲用手握住撬棍的手柄,慢慢用力,撬棍的铁头卡在礁石缝里,礁石缝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在回应他们的寻找,又像是在为他们加油。
过了一会儿,礁石缝被撬得宽了一点,能看到里面的黑暗。父亲从帆布包里拿出手电筒,照进缝里,然后用手伸进去,摸索了一会儿,突然,父亲的眼睛亮了,他说“摸到了!是木盒,硬的,上面还有字!”
韩起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快步走过去,看着父亲的手从礁石缝里慢慢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木盒,是红木的,有巴掌大小,上面刻着一个“昌”字,是篆书的,跟青铜镜上的“昌”字一模一样!
木盒的表面有点潮湿,却还是很结实,没有被海水泡坏。木盒的边角有磨损,是常年放在礁石缝里磨的,却更显得有历史的厚重感。木盒的盖子是扣着的,没有锁,上面有个小缺口,是太爷爷当年不小心磕的,父亲说“这是太爷爷的宝贝,当年他走的时候,特意把木盒藏在这里,就是怕被别人找到,怕韩家的根丢了”。
“这就是太爷爷藏的木盒,”父亲把木盒递给韩起,声音有点颤抖,“是韩家的根,是韩家的命根子。今天,咱们终于找到它了,你太爷爷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韩起接过木盒,手心冰凉,却又带着点温热——那是木盒藏在礁石里八百年的温度,是韩家一代代人守护的温度。他看着木盒上的“昌”字,看着父亲激动的眼神,看着远处的大海,突然明白了太爷爷的苦心,明白了父亲的坚持,明白了韩家的传承——根不是藏起来就没了,是要有人找,有人记,有人守护,才能传下去;秘密不是永远不说就会消失,是要有人揭开,有人理解,有人铭记,才能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爸,咱们回家,”韩起说,声音有点哑,却很坚定,“回家打开木盒,看看里面的秘密,看看韩家的根到底是什么样的。”
父亲点点头,拍了拍韩起的肩膀,眼里有欣慰的光芒,“好,回家。让你太爷爷知道,咱们找到木盒了,找到韩家的根了,韩家的根,不会丢了。”
父子俩拿着木盒,朝着家的方向走。清晨的阳光越来越亮,照在他们身上,照在木盒上,照在沙滩上的脚印上,金色的光芒,温暖而坚定。远处的大海,“哗啦哗啦”地拍着沙滩,像是在为他们欢呼,又像是在为韩家的根祝福。
路上,渔民们看到他们手里的木盒,都好奇地问:“老韩,韩家小子,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父亲笑了笑,举起木盒,说“是韩家的根,是韩家的命根子”。
渔民们虽然不知道木盒里是什么,却都为他们高兴,李大叔笑着说“找到就好,了却一桩心愿,你太爷爷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王大伯说“是啊,韩家的根找到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韩起看着身边的父亲,看着手里的木盒,看着楚门的清晨——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这个藏着韩家根的地方,这个充满了回忆和温暖的地方——心里充满了感激,充满了坚定。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是开始,是韩家新的开始,是韩家的根重新回到韩家人心里的开始。
不管木盒里的秘密是什么,不管韩家的根是什么样的,他都会像太爷爷、像父亲一样,守护好韩家的根,守护好韩家的秘密,守护好这个充满了爱的地方,让韩家的根,一代代传下去,永远不会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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