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尘埃落定。
大封六宫的旨意晓谕六宫，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柳贵妃晋为皇贵妃，摄六宫事。
安嫔晋为安妃。
李婕妤晋为李昭仪。
林美人晋为林贵人。
……
一道道晋封旨意念下来，有人欢喜有人愁。皇贵妃之位空悬多年，如今柳氏一举登上副后之位，权势滔天。安妃虽未得协理之名，但位份尊崇，又有太后撑腰，足以与皇贵妃分庭抗礼。李昭仪连跳两级，圣眷之浓，令人侧目。林贵人也算是崭露头角。
而景阳宫，却迟迟没有动静。
菱枝和赵德胜站在我身后，呼吸都屏住了，脸色发白。名单念到最后，似乎己经结束。
就在内监准备收起圣旨时，却又顿了顿，似乎看了一眼补充的条目，继续用那尖细的嗓音念道：
“……景阳宫采女江氏，性资敏慧，克娴内则，侍奉勤谨，着晋为才人，赐号‘婉’。”
婉才人。
我才人位份，还得了一个“婉”字的赐号。
旨意宣读完毕，殿内一片寂静。赵德胜和菱枝愣了片刻，随即狂喜地跪下磕头：“恭喜婉才人！贺喜婉才人！”
我缓缓跪下，叩首：“臣妾接旨，谢主隆恩。”
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波澜。
内监将圣旨交到我手中，脸上堆着笑：“婉才人，恭喜了。皇上特意赐下封号，这可是难得的恩典。”
“有劳公公。”我示意菱枝送上早己备好的红封。
送走宣旨太监，景阳宫上下顿时一片欢腾。从七品采女到正五品才人，连晋两级，还得了赐号，在这批晋封的妃嫔中，不算最扎眼，却也绝不容忽视。
“主子！太好了！您终于……”菱枝激动得语无伦次。
赵德胜也老泪纵横：“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我看着手中明黄的圣旨，那“婉”字刺目又熨帖。
婉，柔顺，美好。
皇上给我这个封号，是褒奖我性情柔顺，不争不抢？还是暗示我，作者“宗小花儿”推荐阅读《宫墙柳：从采女到凤临天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只需如此便可？
无论如何，这一步，我总算迈出去了。不再是任人拿捏的采女，而是有了一席之地的婉才人。
“都起来吧。”我淡淡道，“不过是晋了位份，往后更需谨言慎行，莫要得意忘形。”
“是！”众人齐声应道，脸上的喜色却掩不住。
晋封的喜悦尚未散去，各宫的赏赐便接踵而至。皇贵妃、安妃、李昭仪乃至一些交好或观望的妃嫔，都送来了贺礼。景阳宫一时门庭若市。
我一一收下，登记在册，又让菱枝按品级准备回礼，忙而不乱。
傍晚，慈宁宫的孙嬷嬷来了，带来的不是太后的赏赐，而是一句话。
“太后娘娘让奴婢问问婉才人，可知‘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我心中一凛，躬身道：“臣妾谨记太后娘娘教诲，定当时时自省，克己复礼，不敢有负娘娘期望与皇上隆恩。”
孙嬷嬷点了点头，语气缓和：“娘娘还说，才人位份，可迁往东西六宫居住，才人可有意向？”
迁宫？
我沉吟片刻。景阳宫虽偏僻，却是我经营己久之地，如同堡垒。贸然迁往他处，未知风险太多。
“回嬷嬷，景阳宫虽偏，却甚为清净，臣妾住惯了，且……此处离慈宁宫不算太远，若娘娘传召，也便宜。臣妾想，还是暂不迁宫为好。”
孙嬷嬷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才人思虑周全。既然如此，奴婢便如此回禀娘娘了。”
送走孙嬷嬷，我独自站在庭院中。暮色西合，寒风凛冽。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太后是在提醒我，晋封只是开始，往后的路更需步步为营。而选择留在景阳宫，是我向太后表明，我依旧需要她的庇护，并无得意忘形之心。
“主子，天冷了，进屋吧。”菱枝拿着斗篷出来，为我披上。
我拢了拢斗篷，看着这熟悉又略显萧索的宫苑。
婉才人。
从今日起，我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等待、任人宰割的江采女。
那些曾经轻视我、算计我的人，且看着吧。
看看我这“婉”顺的外表下，究竟藏着怎样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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