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的消息被严密封锁,但压抑的气氛如同厚重的乌云,笼罩在整个宫廷上空。各宫门庭冷落,连往日的请安都免了,人人自危。
赵德胜几次打探,都未能得到确切消息,只知坤宁宫依旧宫门紧闭,太医进出频繁,皇贵妃和安妃轮流守候。
正月十五,上元节。往年的灯宴早己取消,宫里静得可怕。
就在这死寂之中,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皇后的病情,竟然稳住了!
据说是一位云游至京的高僧,被皇贵妃娘家举荐入宫,以金针渡穴之法,辅以奇药,硬生生将皇后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消息传开,六宫皆惊。
我心中更是疑窦丛生。云游高僧?金针渡穴?这般巧合?皇贵妃此举,是真心救后,还是……另有所图?
皇后的命保住了,但凤体受损极重,需长期静养,彻底将养好之前,六宫事务仍由皇贵妃全权掌管。
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似乎以这样一种方式,暂时画上了句号。但水面下的暗流,却因此事,变得更加汹涌。
皇上对皇贵妃此举大为赞赏,赏赐颇丰。安妃那边却异常沉默。
正月末,皇后能勉强起身了,传下懿旨,感念皇贵妃“救驾”之功,又念其协理宫务辛劳,特赐下双份元宵节礼,并准其母族女眷入宫觐见。
这无疑是皇后在向皇贵妃示好,或者说,是在向掌控她性命的人低头。
皇贵妃权势,至此如日中天。
二月初二,龙抬头。宫中循例祭祀。
这是皇后病后第一次公开露面,被宫人用软轿抬至祭坛,脸色苍白如纸,身形消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皇贵妃搀扶在她身侧,姿态恭谨,却难掩那份掌控一切的从容。
祭祀完毕,众人散去。我随着人流往回走,却在御花园拐角处,瞥见安妃与李昭仪站在一株老梅树下,似乎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安妃脸色冷峻,李昭仪则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见到有人过来,两人立刻分开,安妃若无其事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李昭仪则快步跟上人流。
我心中微动。安妃与李昭仪……她们何时走得这般近了?李昭仪不是皇贵妃的人吗?
这后宫的关系,真是瞬息万变。
回到景阳宫,我尚未坐定,赵德胜便进来禀报,神色有些古怪:“主子,慈宁宫孙嬷嬷来了。”
孙嬷嬷?她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我忙起身相迎。
孙嬷嬷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行礼后,并未寒暄,首接道:“婉才人,太后娘娘凤体近日也有些不适,夜间咳嗽,难以安枕。太医署开的方子吃了不见大好。娘娘听闻才人略通药理,不知……可有什么温和的食疗方子,能略作缓解?”
太后凤体不适?还点名问我?
我心头一跳,立刻明白,这绝非简单的问药。太后是在借此机会,再次确认我的“价值”,以及……我的立场。
我沉吟片刻,谨慎回道:“太后娘娘垂询,臣妾惶恐。臣妾确实看过几本杂书,略知皮毛。若论温和食疗,或可试试川贝炖雪梨,润肺止咳。或是用杏仁、百合、粳米熬粥,亦可安神润燥。只是……臣妾所学粗浅,是否合用,还需太医圣断,臣妾万万不敢妄言。”
我将方子说出,却又将决定权推回给太医,态度恭谨,不越雷池半步。
孙嬷嬷静静听完,点了点头:“才人所言,与张院判的建议倒是不谋而合。娘娘会斟酌的。”
她顿了顿,看着我又道:“娘娘还让奴婢告诉才人,如今宫中事多,才人既得皇上和娘娘青眼,更需沉心静气,明辨是非。有些热闹,不看也罢。有些心思,不动为妙。”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躬身道:“臣妾谨记太后娘娘教诲,定当恪守本分,静心修德。”
孙嬷嬷这才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才人明白就好。奴婢告退。”
送走孙嬷嬷,我独自在殿中沉思。
太后的话,意味深长。“有些热闹,不看也罢”是在提醒我不要卷入皇后病重引发的纷争?“有些心思,不动为妙”是在告诫我不要对后位有什么非分之想?
她是在保护我,也是在……敲打我。
如今皇贵妃势大,连皇后都要仰其鼻息,安妃看似沉寂,恐怕也在暗中积蓄力量。太后让我静观其变,是上策。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我如今己是才人,又得了封号,再想如同采女时那般完全置身事外,恐怕难了。
“菱枝。”
“主子?”
“去把前几日晒干的桂花和今年新得的蜂蜜找出来。”
“主子要做桂花蜜?”
“不,”我轻轻摇头,“做些桂花蜜酿圆子。味道……要清甜一些,莫要太腻。”
“是送去慈宁宫吗?”
“嗯。”我点了点头,“太后娘娘凤体不适,胃口想必不佳,做些清淡软糯的吃食,聊表心意吧。”
不能献方,便献一份恰到好处的心意。
在这风云变幻之际,牢牢抱住太后这棵大树,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至于其他的……且看这阵“回春”之后,又会刮起怎样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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