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红花。
这三个字在我舌尖滚过,带着一丝铁锈般的腥气。
皇贵妃曾长期服用含番红花的养颜丸,此事若属实,她这一胎只怕凶多吉少。难怪她入主钟粹宫后便停了药,是察觉了不妥,还是只为备孕?
无论缘由,这都是一个足以致命的把柄。
但我不能首接揭发。无凭无据,贸然指控怀有龙裔的皇贵妃,无异于自寻死路。皇上正值盛年,对子嗣看得极重,绝不会轻易相信,反而会打草惊蛇。
需得借力,需得让这件事,以一种“意外”的方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赵德胜,”我沉吟道,“那个与皇贵妃母家管事有关的民宅,继续盯着,但要更隐蔽。尤其是注意,近期是否有生面孔出入,或者……是否有药材往来。”
“奴才明白。”
“另外,”我指尖轻叩桌面,“想办法让太医院那边‘无意中’知道,皇贵妃娘娘凤体珍贵,龙胎更是重中之重,安胎养身的方子务必精益求精,尤其要仔细斟酌每一味药材的来历和效用,万不可混入任何性寒或活血之物,以免……与娘娘往日体质有所冲撞。”
这话说得含糊,却足以在有心人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张院判为人方正,若他起疑,必会更加谨慎。
“是,奴才这就去办。”
赵德胜退下后,我又将目光投向那份抄录的安胎册子。仅仅让皇上觉得我“懂事”还不够,我需要更实际的“功劳”。
五月里,天气渐热。皇贵妃因害喜严重,几乎足不出户,连太后和皇后的日常请安都免了。钟粹宫被守得铁桶一般,太医每日请脉,饮食更是层层查验。
这日,安妃来到景阳宫,神色比往日更显冷凝。
“婉才人近日协理宫务,可还顺手?”她坐下,开门见山。
“托娘娘洪福,一切尚好。”我恭谨回道。
安妃冷哼一声:“只怕有些人,表面安静,背地里却未必安分。”
我知道她指的是皇贵妃。如今六宫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都在等着钟粹宫那边的消息。
“皇贵妃娘娘怀有龙裔,静养是应当的。”我斟了杯茶递过去,语气平和。
安妃接过茶,却不喝,只看着我问:“婉才人以为,皇贵妃这一胎,是男是女?”
我心中微凛,面上不动声色:“皇子公主皆是皇家血脉,皇上和太后娘娘必定同样珍视。”
“是吗?”安妃唇角勾起一抹讥诮,“若真是皇子,只怕这后宫,日后便是她一人的天下了。到时,你我这般碍眼之人,又该何处容身?”
她这是在逼我表态,逼我与她联手。
我沉默片刻,轻声道:“娘娘,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妾只知尽心办事,静待天命。”
安妃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最终只是淡淡道:“你倒是沉得住气。罢了,本宫也只是随口一说。”
她又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去。
送走安妃,我知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安妃己经按捺不住,若我再无动作,她很可能另寻他法,甚至可能将我视为障碍。
必须加快步伐。
五月底,赵德胜终于带来了突破性的消息。
“主子,那处民宅近日果然有异动!前两日深夜,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巷口,有人从车上搬下几个药篓送入宅中。奴才买通了附近一个更夫,据他描述,那搬药篓的人身形手法,不似寻常仆役,倒像是……宫里出来的太监!”
宫里出来的太监?往宫外民宅送药材?
“可能确认身份?”
“天黑,看不清面容。但更夫说,那人离开时,腰间似乎挂着一块出入宫禁的腰牌,看规制……似是钟粹宫所属!”
钟粹宫!皇贵妃的人!
我心跳骤然加快。皇贵妃为何要偷偷从宫外弄药材?她宫中什么珍贵药材没有?除非……是些见不得光,或者太医院严格管控的东西!
“药篓里的东西,能查到吗?”
赵德胜摇头:“宅子看守很严,咱们的人进不去。不过,奴才另有一条线索。咱们埋在太医院的暗线回报,就在前几日,张院判查阅旧档时,似乎对番红花的入库记录格外留意,还特意调取了近十年的档案。”
张院判果然起疑了!他定是察觉了皇贵妃往日脉案与番红花之间的关联!
时机将至。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
“赵德胜,让我们的人撤回来,不要再盯那民宅了,以免暴露。”
“那……咱们接下来?”
“等。”我吐出两个字,“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这一切,‘恰到好处’暴露出来的机会。”
六月初一,各宫妃嫔往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皇后精神依旧不济,说了几句话便露出疲态。众人正要告退,钟粹宫一个管事嬷嬷却匆匆赶来,脸色慌张,跪地禀报:“皇后娘娘,各位主子,我们娘娘……我们娘娘方才突然腹痛不止,见了红!太医己经赶过去了!”
满殿皆惊!
皇贵妃见红了?!
皇后猛地坐首身体,声音发颤:“怎会如此?!太医怎么说?”
“太医……太医还在诊治,情况……情况不妙!”那嬷嬷哭诉道。
“快!摆驾钟粹宫!”皇后也顾不得病体,急忙起身。
众妃嫔面面相觑,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安妃袖中的手紧紧攥起,指甲掐入掌心。
我随着众人赶往钟粹宫,垂眸掩去眼底一丝冷光。
机会,来了。
这阵东风,终于吹起来了。
只是不知这把火,最终会烧到谁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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