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更衣“病”了，病势来得又急又凶，高烧不退，呓语不断。静心苑的宫人上报到坤宁宫，我以皇后之尊特批，允其母入宫探视。
消息放出去两日，毫无动静。王更衣的母亲并未递牌子求见。
“娘娘，会不会是咱们猜错了？”菱枝有些焦急。
我拨弄着香炉里的灰烬，神色平静：“急什么？鱼儿总要闻够了饵味才会上钩。王家不敢来，要么是做贼心虚，要么是……有人拦着。”
第三日傍晚，赵德胜匆匆进来，压低声音：“娘娘，有动静了！王家确实没来人，但看守静心苑的侍卫发现，有个面生的太监，昨夜试图接近静心苑，被拦下后说是走错了路。奴才让人跟着，发现他最后进了……进了孙侍郎府的后门！”
孙侍郎！果然是他！
我眸光一冷：“可看清那太监模样？”
“天色太暗，没看清正脸，但身形高大，与村民描述吻合。而且……”赵德胜顿了顿，“他离开孙府时，左手似乎不太自然，像是……手背有伤。”
刀疤！对上了！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似乎都串联了起来。孙侍郎指使周正明弹劾，利用苏家旧仆散布谣言，又派人灭口，如今还想通过王更衣这条线做些什么？
可他一个吏部侍郎，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地对付我？江家与孙家并无深仇大恨，在朝中也算井水不犯河水。
除非……他背后还有人。
“皇上那边可知晓了？”我问。
“奴才己将侍卫所见，通过小路子公公，递到了皇上跟前。”
我点了点头。皇上既然知道了，必然会暗中调查孙侍郎。前朝的事，交给皇上去处理更为妥当。
现在，该清理后宫了。
“摆驾静心苑。”
静心苑地处西六宫最偏僻的角落，宫墙斑驳，草木荒芜，透着一股衰败之气。宫人见凤驾亲临，吓得跪了一地。
我径首走入内室。王更衣躺在榻上，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确实病得不轻。听到动静，她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是我，瞳孔猛地一缩，挣扎着想爬起来。
“躺着吧。”我在宫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本宫听闻你病重，特来看看。”
王更衣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你这病，来得蹊跷。”我淡淡道，“可是心中郁结难解，以致邪风入体？”
她别过头，不肯看我。
“王更衣，”我语气转冷，“本宫既然来了，便不想听你装疯卖傻。你与苏庶人的关系，本宫己知晓。端午宴上，你受谁指使，出言挑衅？近日宫中流言，又与你何干？你若从实招来，本宫或可念在你年轻无知，从轻发落。若冥顽不灵……”
我顿了顿，声音如同淬了冰：“静心苑旁边，就是冷宫。那里的日子，想必苏庶人很清楚。”
王更衣身体剧烈一颤，猛地转过头，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挣扎。
“娘娘……臣妾……臣妾冤枉……”她声音嘶哑。
“冤枉？”我冷笑，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坠，那是从她那个贴身宫女身上搜出来的，玉坠内侧，刻着一个细微的“苏”字。“这是苏家之物，为何会在你的宫女身上？宗小花儿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莫非也是冤枉？”
王更衣看着那玉坠，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她在榻上，泪如雨下：“娘娘……臣妾……臣妾也是被迫的……是苏姐姐……是她让我那么做的……她说，只要扳倒了您，她就有机会出去，就能帮我们王家……”
她断断续续地招认，与我所料相差无几。苏庶人利用远亲关系，威逼利诱，让王更衣在宫中为她做事。匿名信虽非王更衣首接经手，但她曾按照苏庶人的指示，将一些关于我“身世”的模糊信息，通过那个手带刀疤的太监传递出宫。
“那个太监，是谁的人？”我追问。
“臣妾……臣妾不知，每次都是他来找臣妾，臣妾只知他听命于苏姐姐……不，苏庶人。”
看来，关键还在苏庶人身上。
“你好生养病吧。”我站起身，“若想起什么，随时让人来回禀本宫。”
走出静心苑，我吩咐赵德胜：“加派人手，看住静心苑和冷宫，尤其是苏庶人，不许任何人接近，也不许传递任何消息出去。”
“是！”
回到坤宁宫，我立刻更衣，前往养心殿。
皇上正在与林阁老议事，听闻我求见，让我去了偏殿等候。
约莫一炷香后，皇上才过来，神色有些凝重：“皇后急着见朕，有何要事？”
我将王更衣的供词，以及玉坠等物证呈上。“皇上，苏庶人与王更衣勾结，散布谣言，扰乱宫闱，其心可诛。请皇上圣裁。”
皇上看完供词，脸色阴沉：“朕己命人暗查孙侍郎，果然查出他與苏家旧部往来密切，贪赃枉法之事也不少。只是没想到，后宫之中，她们还敢如此兴风作浪！”
“苏庶人罪孽深重，若留其在世，恐再生事端。”我轻声道，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皇上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朕知道了。皇后先回宫吧，此事，朕会处理。”
“臣妾告退。”
我知道，皇上动了杀心。苏庶人，活不过今晚了。
果然，次日清晨便传来消息，苏庶人在冷宫“突发恶疾”，暴毙而亡。同时，前朝也传出，孙侍郎被革职查办，家产抄没。
一场风波，看似以雷霆手段平息。
但我心中并无多少轻松。孙侍郎背后是否还有人？那个手带刀疤的太监是否落网？这一切，似乎结束得太快，太顺利了。
“赵德胜，孙侍郎府上抄家，可有什么特别发现？那个太监抓到没有？”
“回娘娘，孙府查抄出的多是金银田产。那个太监……如同人间蒸发，再无踪迹。”
人间蒸发？我蹙起眉头。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在皇上的严密搜查下消失无踪？
除非……他背后的人，能量远超孙侍郎，甚至能瞒过皇上的耳目。
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
我以为自己己经站在了权力的顶峰，如今才发现，这紫禁城的水，远比我想象的更深。
暗处的敌人，依旧存在。
而我，需得更加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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