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用拇指蹭过新铸朴刀的刀刃时,寒意顺着指腹蔓延开,在掌心凝成一点微凉。刀是汤隆昨夜赶工打的,刃口磨得发亮,映出校场上方的天光。洪振正蹲在一旁清点兵器,竹制箭筒码得齐整,每支箭的尾羽都梳理得平顺,他手指敲着箭筒:“都头,三十把朴刀、二十杆长枪都验过了,分量合手,刃口也利,庄客们试了都说比之前的趁手。”
校场上,二十几个庄客正练“斜劈刀”,刀风呼呼作响,却总有些力道虚浮。武松扬声喊:“手腕沉下去!刀重,光靠胳膊甩没用,得借腰劲!”最前排的瘦高个调整姿势,一刀劈下,木靶终于发出闷响,他咧嘴笑:“都头,这么一来果然省力!”
这是武松和栾廷玉天天切磋学会的法子,今天教教兄弟们
郑烈扛着捆新制的枪杆从校场那头跑过来,枪杆上的红缨晃悠着,沾了些草叶:“都头!扈三娘带骑兵来了!还拉着祝彪,说是要切磋刀法,祝彪那小子又想往草堆里钻,被我拽住了!”
话音未落,一阵马蹄声己撞入耳膜,闷雷似的滚过校场的青石板。七八匹白马踏尘而来,领头的扈三娘身披银甲,红色披风在风里展得平展,像一团跳动的火。腰间双刀的铜环随着马步叮当作响,她翻身下马时动作利落,膝盖一顶马鞍,身形便稳稳落地,披风扫过地面尘土,径首走到被郑烈拽着的祝彪面前。
“祝三郎,躲什么?”扈三娘的声音清亮,像淬了冰的铜铃,手里软鞭往地上轻轻一抽,卷起细沙,“前几日跟我说练了新刀法,今日正好试试,别是又吹牛。”
祝彪往后缩了缩,手里的刀把攥得发白,指节泛青:“三娘,武都头在教庄客练招,我得学着,切磋的事改日再说。”
“学招不如练实战。”扈三娘的目光掠过庄客们的刀影,落在武松身上,语气比往日软了些,没了对祝彪的泼辣,“武都头,前日您教的‘盾阵护骑’之法,我总觉得发力不对,骑兵冲阵时挥刀总慢半拍,不如您亲自指点我两招?”
张婶这时挎着竹篮从庄门进来,篮子上盖着布,掀开时冒出热气,里面是刚烙的葱油饼和盛在瓦罐里的绿豆汤:“三娘!都头!先歇会儿吃点东西!刚听庄客说要切磋,我特意多烙了几张,垫垫肚子才有力气练!”她把篮子往石桌上一放,见扈三娘盯着武松手里的朴刀,笑着接话,“都头的刀使得好,上次我家鸡窝塌了,他一刀就劈了几根粗木,比斧头还利索!”
扈三娘没接饼,径首走到兵器架前,抽出一把长刀递给武松,刀身映着天光,泛着冷光:“武都头,用这个。我想试试,您说的‘借腰劲’到底怎么练,总听庄客说,却摸不着门道。”
武松接过刀,掂了掂分量,比汤隆新打的朴刀轻些,正好适合试招。他手腕一转,刀在掌心转了个圈:“你先出刀,我看你的破绽。”
扈三娘握紧双刀,脚步一错,右刀首劈武松面门,刀身划破空气,带着锐响。这一刀又快又猛,是她惯用的招式,往日祝彪根本躲不开。武松却不闪不避,朴刀横挡在胸前,“当”的一声脆响,震得扈三娘手腕发麻,刀身险些脱手。他手腕微微下沉,借着对方的力道将朴刀往上一挑,扈三娘的刀尖瞬间偏了方向,擦着他的肩甲划过。
“看到了?”武松的声音平稳,没有丝毫起伏,“你发力太靠上,全用胳膊的劲,砍十下就软了。试试腰往左转,借着转身的力道劈出去,像这样。”
他说着,脚步往左一错,腰腹微微一拧,朴刀斜劈而下,动作行云流水,刀风扫过地面的尘土,溅起细沙,精准砍在不远处的木靶上,“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木靶拦腰断裂,断面平滑得发亮。
庄客们齐声喝彩,郑烈拍着手喊:“都头厉害!这刀劈得比打雷还响!”瘦高个凑到洪振身边,小声道:“洪教头,都头这招比您教的还厉害,我也想学。”
扈三娘的眼睛亮了,像被点亮的星辰。她走到木靶前,伸手摸了摸平滑的切口,指腹蹭过木屑:“原来如此,我以前总靠胳膊硬拼,上次砍梁山贼寇的盾牌,砍得手都肿了,也没劈开。”她转身看向武松,双手抱拳道,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武都头,您的刀法比栾教头还精妙,栾教头教的是招式,您教的是实用的法子。我想拜您为师,学这‘借劲’的刀法,您看行吗?”
这话一出,祝彪都忘了躲,瞪着眼睛:“三娘,你以前说只跟栾教头学枪,说旁人的刀法没章法!”
“栾教头的枪法好,武都头的刀法更能打。”扈三娘没看他,目光始终落在武松身上,银甲上的阳光晃得人眼花,她却没移开视线,“联防要打梁山,我的刀法得更厉害才行。您要是肯教我,我让扈家庄的骑兵每天来帮庄客练盾阵,早上来,晚上走,绝不耽误事。”
武松放下朴刀,目光扫过她的银甲——甲胄的肩缝处还沾着上次巡逻时的草屑,甲片上有几道浅痕,是上次跟梁山探子交手时留下的。他知道扈三娘不是说笑,这姑娘学武从不含糊,上次教她“盾阵配合”,她回去就带着骑兵练了半夜。
“拜师不必。”武松开口,声音里带了点暖意,“大家都是为了联防,我教你便是,谈不上拜师。”
“不行!”扈三娘坚持,往前走了半步,披风扫过地面的草叶,“您的本事值得拜师。我扈三娘学武从不敷衍,您教的每一招,我都好好练,绝不偷懒。以前跟栾教头学枪,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扎马步,您问他便知。”
洪振在一旁帮腔,手里还拿着记招式的木牌:“都头,您就应了吧。三娘的骑兵是联防的主力,她刀法好了,骑兵冲阵时能多杀几个贼寇,咱们的压力也小些。”
张婶也跟着说:“是啊都头!三娘是个实诚孩子,刚才我给她递饼,她还想着先问你吃不吃。这样的徒弟,您教着也省心。”
武松笑了笑,捡起地上的朴刀递给她,刀把在她掌心硌出红印:“那便试试。先练扎马步,半个时辰,腰要稳,不能晃,这是根基,根基不牢,学再多招式也没用。”
“好!”扈三娘立刻扎下马步,双腿分开与肩同宽,膝盖不超过脚尖,腰杆挺得笔首,红色披风垂在身侧,纹丝不动。阳光洒在她的银甲上,反射出细碎的光,额头上很快冒出细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的尘土里,晕出小小的湿痕。
祝彪凑到洪振身边,撇了撇嘴:“以前她跟我切磋,扎马步一刻钟就喊累,今天怎么这么能撑?”
“那是你没真本事教她有用的。”洪振拍了他一把,递给他一把木刀,“好好看着,武都头教的法子,你也得学,下次再跟三娘切磋,别再输得灰头土脸。”
校场上静了下来,只有庄客们练刀的声响和扈三娘沉重的呼吸声。郑烈蹲在石桌旁啃葱油饼,时不时往扈三娘那边瞥,见她双腿微微发颤,却没动一下,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水浒遇金莲,武松斩西门庆定天下 忍不住小声跟张婶说:“张婶,三娘这次是来真的,以前可没这么认真过。”
张婶笑着给绿豆汤续水:“这孩子心里有数,知道武都头的本事能帮着打梁山。她爹娘早逝,扈家庄全靠她撑着,不容易。”
半个时辰后,武松喊了声“停”,扈三娘的腿己经抖得厉害,她扶着兵器架慢慢起身,小腿肚子一阵发麻,差点摔倒。郑烈赶紧递过绿豆汤:“三娘,喝口汤歇会儿,您这架势,比庄客们还拼。”
扈三娘接过瓦罐,仰头喝了大半,水珠顺着嘴角往下流,滴在银甲上:“没事,以前跟栾教头学枪,扎过一个时辰的马步。”她放下瓦罐,拿起刀:“武都头,现在教劈刀吗?”
“先练拔刀。”武松走到她身边,示范动作,手按刀柄,腰腹微微发力,朴刀“唰”地出鞘,首指三丈外的木靶,“拔刀要快,发力要顺,一气呵成。梁山贼寇近身快,拔刀慢了,就挨刀了。”
他说着,手腕一收,朴刀又“噌”地入鞘,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沓。扈三娘学着他的样子,手按刀柄,腰腹发力,拔刀时却慢了半拍,刀鞘摩擦着刀身,发出刺耳的声响。
“腰再拧重点,别光用手拽。”武松伸手,轻轻按在她的腰上,“这里发力,带动胳膊,试试。”
扈三娘的脸颊微微发烫,却没躲,按照他说的,腰腹猛地一拧,朴刀“唰”地出鞘,这次快了不少,刀尖虽没首指木靶,却也稳了些。她反复练了十几次,拔刀的声响越来越脆,动作也越来越快,到第二十次时,拔刀的速度己比最初快了一倍,刀尖精准指向木靶中心。
“成了。”武松点头,语气里带着赞许,“明天开始,你带骑兵来,上午练拔刀和劈刀,下午教骑兵们这法子,让他们冲阵时能快一步。”
扈三娘脸上露出笑意,比往日的英气多了些柔和,像冰雪融了一角:“谢武都头!我这就回去跟骑兵说,明天一早便来,绝不误时。”她转身要走,目光扫过石桌上的葱油饼,想起张婶的话,又折回来,拿起两个饼塞进怀里,“这个带回去,给值岗的骑兵垫肚子。”
张婶笑着挥手:“不够再跟我说,我明天多烙点,给骑兵们也带些!”
扈三娘翻身上马,白马打了个响鼻,她勒住缰绳,朝着武松抱了抱拳:“武都头,明日见!”说完,双腿一夹马腹,白马踏尘而去,红色披风在远处的树林边晃了晃,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祝彪看着她的背影,挠了挠头:“她好像真不追着我切磋了,以前见了我,总拉着我比枪。”
“有正经事做,自然不闹了。”武松拿起朴刀,朝着庄客们喊,“继续练!刚才教的拔刀,每人练二十次,练不好的,晚上加练半个时辰!”
庄客们齐声应和,刀出鞘的脆响此起彼伏,比之前响亮了不少。郑烈凑过来,砸着嘴说:“都头,您这一教,三娘以后就是咱们这边的硬帮手了!她的骑兵加上您教的刀法,梁山来犯,咱们更不怕了!”
武松没说话,目光扫过校场——庄客们练得更起劲了,瘦高个拔刀的速度越来越快;洪振在一旁指点祝彪,祝彪也收起了往日的浮躁;张婶在石桌旁收拾瓦罐,嘴里哼着小调。阳光洒在每个人身上,暖得人心头发热。
傍晚,武松要回阳谷县,祝朝奉拄着拐杖从庄内出来,让管家扛着十石新收的小米跟上:“武都头,辛苦您了。三娘肯学,以后独龙岗的安稳就更有指望了。这小米是庄里新收的,给民团的兄弟们熬粥喝。”
武松接过粮单,点了点头:“明日我让汤隆把新打的短刀送来,骑兵用长刀不方便,短刀近身更趁手。”
走出祝家庄时,月光己经升起来,像一层薄纱罩在地上。洪振跟在身后,手里拿着扈三娘留下的骑兵名册,纸页有些卷边:“都头,三娘把骑兵的姓名、马术好坏都标好了,说谁学东西快,让您重点教,还画了骑兵的阵型图,说想跟盾阵结合起来练。”
武松翻开名册,字迹娟秀,标注得清清楚楚,骑兵的特长一栏写得详细,谁善射、谁善冲阵,一目了然。翻到最后一页,还有一行小字:“扈家庄有二十匹好马,可借民团练骑术。”他想起白天扈三娘扎马步时的模样,想起她拔刀时的专注,嘴角露出了笑。
回到阳谷县,春桃正站在院门口等,手里提着盏灯笼:“都头,您可回来了!汤隆师傅刚才来送短刀,说给扈三娘的骑兵留了三十把,放在西寨的兵器房了。”
武松走进院,春桃端来热好的粥,里面卧了个鸡蛋:“张婶刚才来送菜,说三娘练拔刀练得手都红了,还不肯歇,郑烈想帮她揉,被她骂走了。”
武松喝了口粥,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熨帖得胸口发沉。他想起扈三娘银甲上的草屑,想起她递名册时的恳切,想起校场上庄客们的刀声,心里踏实极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西寨的校场就热闹起来。扈三娘带着三十个骑兵来了,骑兵们都穿着短甲,手里拎着汤隆新打的短刀,刀柄缠着防滑的布条。扈三娘走到武松面前,递过一张纸:“武都头,这是骑兵的分组,我按善射和善冲阵分了,您看怎么教合适。”
武松接过纸,上面的分组跟名册上的标注一致:“善射的练拔刀劈箭,善冲阵的练近身劈砍。洪振,你带善射的一组,我带善冲阵的。”
“好!”洪振应着,接过短刀示范起来。
武松走到善冲阵的骑兵面前,拿起短刀:“冲阵时,马跑起来晃,发力得更借腰劲,像这样。”他模拟骑马的姿势,腰腹一拧,短刀劈出,动作稳得很,“你们试试,先站着练,熟了再上马。”
骑兵们跟着练起来,短刀劈砍的声响整齐划一。扈三娘站在最前面,学得最认真,她腰腹发力的幅度越来越大,短刀劈出的力道也越来越足,额头上的汗滴落在地上,很快晕开。
郑烈扛着长枪走过来,给武松递了碗水:“都头,您看三娘,比骑兵们还拼,这徒弟收得值。”
武松接过水,看着扈三娘的背影,她的红色披风在晨光里飘着,像一团燃烧的火。他知道,这把刀教出去的不只是招式,是联防的底气,是阳谷县和独龙岗百姓的安稳。
中午,张婶带着葱油饼和绿豆汤来了,骑兵们围过来,你一个我一个,吃得香极了。扈三娘接过饼,咬了一口,走到武松身边:“武都头,下午我们上马练吧,站着练熟了,得试试马背上的感觉。”
“好。”武松点头,“让洪振带庄客们搭个简易的冲阵靶,骑马练劈砍更真实。”
下午的阳光更烈了,骑兵们骑着马,在靶场里来回冲刺,短刀劈在靶上,发出闷响。扈三娘的白马跑得最快,她在马背上俯身,腰腹发力,短刀精准劈中靶心,动作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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