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轻盈地滑落，像一片凋零的秋叶，无声地坠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
当那张脸完全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中时，陈默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是一张怎样颠倒众生的容颜。
肤光胜雪，眉如远黛，眼若秋水。挺秀的鼻梁下，是一双樱瓣似的嘴唇，此刻却因用力紧抿而失了血色，透出一股倔强与清冷。她的美，不是那种妖娆妩媚的俗艳，而是一种宛如寒冬腊月里，于悬崖峭壁上傲然绽放的梅花，带着凛冽的香气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高。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缓缓抬起眼帘，一双清澈却毫无神采的眸子，平静地望向陈默。那眼神里没有新嫁娘的娇羞，没有对未来的期盼，只有一片死寂，仿佛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决定她命运的陌生人，又像是在透过他，看着某个虚无的远方。
陈默心中那一点旖旎的念头，瞬间被这双眼睛里的冰冷扑灭了。他看到的，不是一个妻子，而是一个灵魂被抽空了的、美丽的瓷器，精致，却易碎。
“我叫陈默。”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干涩。
女子眼波微动，似乎没想到他会先开口自我介绍。她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缓缓说道：“秦悠若。”
简单的三个字，再无下文。
“秦悠若。”陈默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好名字。他看着她单薄的肩膀和苍白的脸色，心中一软，将自己那件还算厚实的军服外袍脱了下来，递了过去。“夜里凉，先披上吧。”
秦悠若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她打量着陈默，眼前的男人虽然穿着粗布军衣，但身上没有寻常军汉的匪气和粗鄙，举止间反而透着一股她从未在底层人身上见过的温和。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而平静，没有贪婪，也没有欲望。
她迟疑了一下，没有接。
陈默也不勉强，将衣服放在了床铺的一角。他知道，对于一个从云端跌落泥潭的官家小姐而言，信任和接受，都需要时间。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打点水。”陈默找了个借口，转身想走出这个逼仄的空间，也让彼此都有个缓冲。
就在他走到门口时，脑海中再次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新手大礼包是否开启？】
陈默心中一动，默念道：“开启。”
【恭喜宿主，获得：精炼白米（五斤），风干肉脯（三斤），强身丹（一枚）。】
【精炼白米：去除杂质的优质大米，蕴含少量灵气，长期食用可改善体质。】
【风干肉脯：以秘法腌制的凶兽后腿肉，味美且能快速补充体力。】
【强身丹：一次性丹药，服用后可小幅提升力量与耐力，并治愈轻微伤势。】
陈默的瞳孔猛然收缩。
在这人人都啃着混着沙子的黑面粟米的鬼地方，五斤雪白的精米和三斤香气扑鼻的肉脯，其价值不亚于和平年代的黄金。而那枚强身丹，更是能在关键时刻救命的宝贝。
他压下心中的狂喜，意识沉入系统空间，果然看到一个虚拟的包裹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小巧的布袋，几条用油纸包好的肉干，以及一个古朴的木盒。
他心念一动，选择了取出。
下一秒，一个与系统空间里一模一样的布袋，凭空出现在他手中。沉甸甸的，触感真实。
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将布袋塞进怀里，推门而出。
门外，寒风更甚。几个同样刚领了老婆的新兵正聚在一起，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朝他这边指指点点。
“就是那小子，走了狗屎运，领了九号。”
“妈的，老子分到的那个，又黑又壮，比我还像个爷们。这小白脸凭什么？”
“李哥，这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新来的，总得懂点规矩吧？”
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壮汉，吐了口唾沫，嘿嘿一笑：“那是自然。吃独食，可是会噎死的。”
他们的声音不大，但以陈默如今强化过的听力，却听得一清二楚。他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水井边打了一罐清水回来。
当他再次推开门时，秦悠若己经摘下了头上的凤冠，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披散下来，更衬得她肌肤赛雪，容颜清丽。她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议论，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添了几分凄惶。
看到陈默进来，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角，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紧张。
陈默将水罐放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怀里的布袋拿了出来，解开绳子。
哗啦一声。
雪白晶莹的米粒，从袋口倾泻而出，在昏暗的屋子里，仿佛会发光一般。一股纯粹的米香，瞬间弥漫开来。
秦悠若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她出身官宦世家，自然认得这是上好的贡米。在这种连糠麸都吃不上的边关，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默没有解释，他又拿出用油纸包着的肉脯，撕开一角，浓郁的肉香立刻霸道地占据了整个空间。
秦悠若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咕咕声。她己经很久，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味道了。她的脸颊泛起一抹羞窘的红晕，连忙低下头。
陈默仿佛没有听见，他将肉脯撕下一小块，递了过去：“先垫垫肚子。”
秦悠若看着那块泛着油光的肉脯，又看了看陈默坦然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她犹豫再三，终究是抵不过腹中的饥饿，伸出微颤的手，接了过来，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多谢。”
她小口地吃着，动作斯文秀气，即便身处陋室，依旧保持着良好的教养。
陈默看着她，心中暗自盘算。有了系统，他就有了一切可能。保护这个女人，让她安稳地活下去，对自己而言，并非难事。
就在这时，那扇薄薄的木门，被人“砰”的一声，从外面粗暴地踹开了。
寒风裹挟着几个不善的身影，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那个刀疤脸，他身后跟着两个一脸痞气的帮闲。
“哟，小子，挺会享受啊。躲在屋里跟小娘子吃香的喝辣的，把哥哥们都给忘了？”刀疤脸的目光在屋里一扫，当他看到秦悠若那张绝美的脸时，眼中瞬间爆发出贪婪的光芒，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他身后的两人也是看得两眼发首，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秦悠若吓得花容失色，手里的肉脯掉在地上，身体不住地向后缩去。
刀疤脸的目光又落在了那摊开的白米和肉脯上，贪婪之色更盛：“小子，挺有货啊。看来你在入伍前，藏了不少好东西。”
他向前一步，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新来的，就要懂规矩。这三袋粮食，孝敬出一袋给哥哥们，你这小娘子，再借哥哥们玩……不，是陪哥哥们喝杯酒，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在这黑石关，我罩着你！”
这番话，说得赤裸裸，无耻至极。
秦悠若的脸上血色尽褪，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绝望。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然而，预想中陈默的惊慌或者求饶，并没有出现。
陈默缓缓站起身，他将秦悠若护在身后，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三人。他的眼神很冷，像淬了冰的刀锋。
“滚出去。”他淡淡地说道。
刀疤脸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小子，你他娘的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老子在北蛮人的刀下都活下来了，你一个新兵蛋子，敢叫我滚？”
他脸色一沉，猛地一拳朝陈默的面门砸来，拳风呼啸，带着一股狠厉。
“不知死活！”
秦悠若吓得闭上了眼睛。
然而，拳头砸在肉体上的闷响声，并没有响起。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和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猛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永生难忘的一幕。
陈默不知何时己经抓住了刀疤脸的手腕，只是轻轻一扭，刀疤脸那粗壮的胳膊，就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外翻折。而陈默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己经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一百六七十斤的身体，单手提离了地面。
刀疤脸的脸上写满了惊骇与痛苦，双脚在空中乱蹬，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另外两个帮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还没反应过来，陈默己经动了。
他的身影快如鬼魅，一脚踹在左边那人的膝盖上，那人惨叫一声，抱着腿就倒了下去。紧接着，他一个干净利落的侧踢，正中右边那人的下巴。
“咔嚓”一声，那人哼都没哼一声，两眼一翻，首挺挺地昏死过去。
整个过程，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
陈默松开手，刀疤脸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捂着自己断掉的手腕，惊恐万分地看着陈默，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我再说最后一遍。”
陈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带着你的废物，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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