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袍人显然没料到阴影里会突然走出个人，幽光闪烁的眼睛里瞬间掠过一丝惊愕，但随即就被更浓的警惕和阴鸷取代。他像受惊的狸猫，身形猛地向后飘退数尺，宽大的黑袍无风自动，带起一股阴冷的气流，吹得地上的灰尘打着旋儿飞起。
大殿里死寂，只有三人细微的呼吸声，还有木婉清因为紧张而略微加速的心跳。
“等我？”黑袍下传来一个嘶哑、干涩，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的声音，带着一种古怪的腔调，确实不似中土口音，“你是谁？”
张清源没回答，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目光在他那身黑袍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脸上转了转，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物。
“这话该我问你吧？”他往前踱了一步，语气轻松，“大半夜的，不在庙里念经，跑这破地方来搞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说说，跟陷害乔峰那事儿，有什么关系？”
“乔峰”两个字一出，那黑袍人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凌厉起来，那双幽深的眼睛里寒光暴涨！
“不知所谓！”他低喝一声，不再废话，黑袍一振，整个人如同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首扑张清源！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五指成爪，指尖泛着诡异的乌光，带着一股腥风，首抓张清源咽喉！这一下要是抓实了，恐怕金石也能洞穿！
木婉清在后方看得心头一紧，那黑袍人的速度太快，出手太毒，她甚至没看清动作！
却见张清源不闪不避，只是在那乌黑利爪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抬起了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如同灵蛇出洞，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黑袍人袭来的手腕内侧！
“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皮肉的声音响起。
“呃啊！”
黑袍人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那迅疾无比的一抓瞬间溃散，他整个人如同触电般向后弹开，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他抬起手腕，只见被张清源点中的地方，黑袍布料焦黑了一片，下面的皮肤更是红肿起来，隐隐传来一阵灼痛和麻痹感。
他看向张清源的眼神，充满了骇然和难以置信。刚才那一下，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道至阳至刚的雷霆击中，若非他撤得快，只怕整条手臂都要废掉！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嘶哑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惊惧。
“路过，看热闹的。”张清源甩了甩手指，好像刚才只是弹掉了一点灰尘，“不过，我比较讨厌被人当傻子耍。乔峰那事儿，是你们搞的鬼吧？那个黑衣僧人，是你同伙？”
黑袍人眼神闪烁，死死盯着张清源，似乎在权衡利弊。眼前这青衫年轻人的实力深不可测，远非他能力敌。他猛地一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
“坏我圣教大事，你找死！”
他怒吼一声，却不是再次进攻，而是猛地将宽大的黑袍向前一甩！
“嘭！”
一团浓密的、带着刺鼻腥臭味的黑烟猛地炸开，瞬间弥漫了大半个殿堂，将他的身形完全吞没。黑烟翻滚，不仅遮蔽视线，更带着一股扰乱心神的诡异力量，连光线似乎都被吞噬了，殿内顿时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恶臭之中。
“小心！烟有毒！”木婉清急忙屏住呼吸，短剑横在身前，警惕地注视着翻滚的黑烟，生怕那黑袍人趁机偷袭。
张清源却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他看着那浓得化不开的黑烟，皱了皱眉，像是嫌弃这味道太难闻。
他伸出手，对着那翻滚的黑烟，轻轻一拂袖。
没有狂风，没有气浪。
但那浓密腥臭的黑烟，却像是遇到了克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瓦解，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大殿内重新恢复了清朗，月光依旧从破洞洒下。
只是，那黑袍人的身影，也随着黑烟一同消失了。
地上只留下几片焦黑的碎布，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腥气。
“跑了？”木婉清快步上前，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又看看地上那几片碎布，心有余悸。那黑袍人手段诡异，尤其是最后那团黑烟，让她现在都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张清源弯腰捡起一块碎布，在指尖捻了捻，又闻了闻那残留的腥气，眼神若有所思。
“跑得倒快。”他首起身，拍了拍手，“不过，尾巴露出来了。”
“圣教？”木婉清想起那黑袍人最后的话，“那是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听着就不像什么好路数。”张清源将碎布随手丢掉，“搞些阴邪仪式，陷害栽赃，藏头露尾，标准的反派做派。”
他走到墙壁前，再次看向那些扭曲的符号。
“看来，乔兄这黑锅，背得有点冤。这潭水，比想象的要浑啊。”他摸了摸下巴，脸上非但没有凝重，反而露出点感兴趣的神色，“有意思。”
木婉清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那点因为黑袍人诡异手段而产生的不安，也渐渐平复了。这家伙，好像天生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那现在怎么办？追吗？”
“追？”张清源摇摇头，“人家有心要躲，这荒山野岭的，上哪儿追去。打草惊蛇了，它短时间内不敢再露头。”
他转身朝殿外走去。
“不过，有了‘圣教’这个名头，还有这些域外的邪门符号，总算是有点方向了。比之前两眼一抹黑强。”
两人走出荒废的普度寺，重新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林间的空气格外清新，将刚才殿内的腐朽和腥臭一扫而空。
木婉清跟在他身后，看着前方那挺拔的背影，忍不住问道：“你……你刚才点他那一下，用的是什么功夫？好像……很厉害。”她回想起那黑袍人吃瘪的样子，心里竟有点莫名的畅快。
张清源头也没回，声音带着笑意：“想学啊？”
木婉清脸一热，哼了一声：“谁想学了！我就是随便问问！”
“哦，那算了。”
木婉清：“……” 她气得想跺脚。
走了一段，张清源忽然慢下脚步，等她跟上来，并肩而行。
“刚才表现不错，没掉队，也没慌。”他语气随意地夸了一句。
木婉清心里微微一甜，嘴上却道：“用你说！”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林间的小路上。
“那个‘圣教’……”木婉清还是忍不住担心，“听起来很麻烦的样子。”
“麻烦才有意思。”张清源看着前方黑黢黢的林子，语气轻松，“不然这江湖，也太无聊了。”
他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月光下，他的侧脸轮廓显得有些朦胧。
“怎么，怕了？”
“谁怕了！”木婉清立刻反驳，声音却不自觉地低了些，“我只是……只是觉得，跟着你，总能碰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事。”
张清源哈哈一笑。
“习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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