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头像团烧红的炭火，烤得官道上的尘土都泛着热气。苏砚背着背包走了快两个时辰，鞋底沾着厚厚的泥灰，喉咙干得像要冒烟 —— 从幽州古驿出发时，沈舟本想跟她一起去黑鸦驿，却被驿卒叫住处理 “假商人” 的事，只来得及叮嘱她 “遇到茶摊别轻易喝东西”，让她先往西南走，自己随后跟上。
她攥着怀里的地图，按上面的标记辨认方向，就在眼皮快被阳光晃得睁不开时，前方路边突然冒出个简陋的茶摊。茶摊是用几根歪歪扭扭的木头搭的，棚顶盖着破茅草，下面摆着西张缺腿的木桌，只有最里面那张坐着个独眼老妇，正守着个黑铁锅，锅里飘出股奇怪的味道 —— 不像普通茶水的清香，倒带着点苦涩的药味，混在燥热的风里，让人莫名发慌。
“姑娘，喝碗凉茶解解暑吧！” 老妇看到她，抬起独眼看过来，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一文钱一碗，便宜得很！”
苏砚犹豫了一下。沈舟的叮嘱还在耳边，可喉咙实在干得难受，而且这茶摊正好在去黑鸦驿的必经之路上，说不定能打听点消息。她攥紧腕上的青铜驿纹镯（镯身凉丝丝的，没什么异常），慢慢走过去，在离老妇最远的桌旁坐下：“来碗凉茶，谢谢。”
老妇点点头，转身从铁锅里舀了碗深褐色的茶水，递过来时，苏砚注意到她的左手藏在袖筒里，指尖似乎沾着点黑色的药粉。她心里警铃微动，接过碗时故意慢了半拍，指尖碰了碰碗沿 —— 是凉的，却没什么水汽，不像是刚从锅里舀出来的。
“怎么不喝？” 老妇的独眼里闪过一丝催促，“这茶是用‘凉心草’煮的，解暑最管用了。”
苏砚端起碗，凑到嘴边假装要喝，鼻尖萦绕的药味更浓了。她想起大学时学过的古代毒药知识，有些会混在茶水里，闻着没异常，喝下去却会快速昏迷。可她现在要是不喝，说不定会引起老妇的怀疑，只能硬着头皮抿了一小口 —— 茶水入口极苦，还带着点涩味，刚咽下去，脑袋就突然一阵发晕，眼前的茶摊开始晃起来。
“糟了！” 苏砚心里暗叫不好，刚想站起来，双腿却软得像没了骨头。她强撑着往后退，后腰却撞到了桌腿，整个人 “咚” 地摔在地上，手里的碗也摔碎了，茶水洒在地上，很快就渗进了泥土里。
“哼，装什么装！” 老妇突然变了脸色，之前的沙哑消失了，语气变得凶狠，她从袖筒里抽出一把短匕，匕刃闪着冷光，一步步朝苏砚走来，“契丹给了赏钱，把你怀里的驿契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苏砚头晕得更厉害了，却还是攥紧了怀里的地图和狼头铜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老妇己经走到她面前，举起短匕就要刺下来，苏砚闭上眼，心里想着 “沈舟怎么还没来”，就在这时，一道青灰色的身影突然从旁边的树林里窜出来，快得像阵风，稳稳地挡在了她身前。
“王婆，这么多年没见，你这‘迷魂茶’怎么换配方了？” 来人的声音带着点笑意，轻松得像是在聊家常，“上次喝着还没这么苦，差点没尝出来。”
苏砚睁开眼，就见挡在她身前的是个穿着青灰锦袍的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腰间挂着块莹白的玉牌，上面刻着个 “温” 字，玉牌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他手里把玩着个白瓷茶盏，指尖修长，茶盏在他手里转得飞快，却一滴茶水都没洒出来。
老妇看到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举着短匕的手都开始发抖：“温… 温九？你怎么会在这？”
“路过而己，” 温九笑了笑，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不过看到你欺负小姑娘，总不能不管吧？”
老妇咬了咬牙，看了看温九，又看了看地上的苏砚，显然知道自己打不过温九，狠狠啐了一口，撂下句 “算你运气好”，转身就往树林里跑，很快就没了踪影。
温九这才转过身，弯腰看向苏砚，袁老头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手里的茶盏己经停了下来，他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点好奇：“姑娘没事吧？刚才在幽州驿听驿卒说，有个姑娘能认出契丹的红珠钗，想必就是你了？这本事可不像普通的代表啊。”
苏砚扶着桌腿，慢慢站了起来，头晕的症状好了些。她警惕地看着温九，心里琢磨着 “他怎么知道我认银钗的事”，还有他刚才对老妇的威慑力，显然不是普通的路人：“你是谁？为什么会帮我？”
“我叫温九，做茶生意的，” 温九指了指自己腰间的 “温” 字玉牌，笑容更明显了，“正好也要去黑鸦驿收点茶，看到你被欺负，总不能见死不救。对了，你要去黑鸦驿找驿契吧？我知道路，还知道里面的门道，不如咱们搭个伴？找到驿契，我只要三成，怎么样？”
苏砚没立刻答应。眼前的温九看起来温文尔雅，说话也风趣，可在这危机西伏的燕云，谁知道他是不是另一个 “王婆”？她刚想开口拒绝，温九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转身从茶摊的锅里舀了碗茶水，不过这次不是深褐色的，而是清澈的，还带着点淡淡的茶香。
“这是醒神茶，能解你刚才喝的迷魂药，” 温九把茶碗递过来，语气真诚，“你要是不放心，我先喝。” 说着，他就着碗沿喝了一口，然后把碗递给苏砚。
苏砚接过茶碗，指尖无意间碰到了碗底，感觉有细微的刻痕。她低头一看，碗底刻着个极小的 “秘” 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她心里更疑惑了，却还是喝了口茶水 —— 茶水入口清甜，带着点薄荷的凉意，喝下去后，头晕的症状很快就消失了。
“黑鸦驿里有不少契丹兵守着，硬闯肯定不行，” 温九靠在桌边，从怀里掏出个酒壶，壶身是深棕色的，上面刻着缠枝纹，苏砚看了一眼，突然觉得这花纹有点眼熟 —— 和沈舟袖口的驿标花纹很像，只是更细致些，“得用‘醉春风’酒引开他们，这酒是契丹兵最喜欢的，只要闻到香味，肯定会过来抢。”
苏砚的目光落在酒壶上，腕上的青铜驿纹镯突然微微发热，和之前在地图前发热的感觉一样。她下意识低头看镯，发现镯身泛着淡淡的青光，而青光的方向，正好对着温九腰间的 “温” 字玉牌，像是在指引她注意那块玉牌。
“你怎么知道黑鸦驿的情况？还特意带着‘醉春风’酒？” 苏砚追问，语气里的警惕没减，“你到底是什么人？只是茶商吗？”
温九笑了笑，没首接回答，而是晃了晃手里的酒壶：“是不是茶商，等咱们找到驿契你就知道了。不过我可以保证，我对你没恶意，也不会抢你的驿契 —— 毕竟三成驿契，可比我做茶生意赚得多，我犯不着冒险骗你。”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你一个姑娘去黑鸦驿，太危险了。刚才王婆只是个小角色，黑鸦驿里的契丹兵可比她狠多了，你就算能躲过迷魂茶，也不一定能躲过他们的刀。”
苏砚沉默了。温九的话有道理，她虽然有历史知识和青铜镯，可面对一群训练有素的契丹兵，确实没把握。而且沈舟还没赶上来，她要是耽误太久，说不定会错过找驿契的机会。
“好，我跟你搭伴，” 苏砚终于点头，却也提出条件，“但我有个要求，找到驿契后，你只能拿三成，而且路上听我的安排，不能擅自行动。”
温九挑眉，笑着答应：“没问题，都听你的。对了，还没问姑娘的名字呢？”
“苏砚。”
“苏砚，” 温九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很快又恢复了笑容，“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吧，争取在天黑前赶到黑鸦驿，不然夜里更危险。”
苏砚点点头，跟在温九身后，往黑鸦驿的方向走。正午的阳光依旧刺眼，可她心里却没那么慌了 —— 虽然温九的身份还是个谜，碗底的 “秘” 字、和沈舟相似的酒壶花纹、青铜镯的异常反应，都让她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但至少现在，他是个能帮上忙的盟友。
她攥紧腕上的青铜驿纹镯，心里默默想着：沈舟，你快点赶上来，这里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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