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的手在空中停了三秒，指尖离那棵病树的枝条只有半寸。风从旁边刮过，树叶晃了一下，她像是被惊到似的猛地缩回手，连带往后退了小半步。
剪刀还挂在腰间的帆布包上，她低头去解，手指有点不听使唤。
林牧正蹲在另一棵树下检查根部腐烂的情况，听见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她摇摇头，把剪刀抽出来，握得特别紧，“我就是……想先剪掉这些干枯的边枝。”
她说完就弯下腰，对着一丛明显己经死透的枝条开始下手。咔嚓一声，剪得有点用力，震得虎口发麻。
林牧没再问，继续低头翻土。可眼角余光一首落在她身上。
这片果园最近几天又开始不对劲。原本好转的几棵树新长的叶子边缘发黄卷曲，像是被火燎过一样。昨天还好好的桃树，今早一看，主干裂了一道缝，渗出暗褐色的汁液。他不懂神迹，只信数据和经验，可眼下这情况，农药配比没错，灌溉也正常，连专家都查不出病因。
他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走到云芷身边，“那边几棵不行了，先别管，回头我挖出来烧掉。”
云芷点头，脚步却没动。她盯着那棵流汁的桃树，喉咙动了动，右手无意识地抬起来，又硬生生压下去。
她记得集市上那个老妇人说的话——*你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不是吓唬，是警告。
仙界有律，凡间不得私施仙法，扰动因果者，轻则削功贬位，重则打入轮回井，永世不得归天。她爹虽宠她，可规矩面前，连太子犯了错也要跪三天三夜。
她不敢赌。
更不敢让林牧知道。
“小芷？”林牧见她站着不动，声音放低了些，“你脸色还是不好，要不回去歇会儿？”
“我不累。”她笑了笑，可酒窝没出来，“再说，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林牧皱了皱眉，没拆穿她。自从那天早上她从洗手间出来，整个人就像变了样。话少了，走路也不跳了，连看他笑的时候，眼睛都没以前亮。
他没追问红糖水的事，也没提果园里那些说不通的变化。但他记得泥土里的灼痕，记得她走路时扶墙的样子，记得她耳后那块皮肤，在阳光下偶尔会泛一点异样的温热。
他只是不说。
“行吧。”他最后看了她一眼，“那你帮我记一下，这片区域五棵树都有褐斑，症状加重，准备标记隔离。”
云芷掏出随身带的小本子，翻开一页，笔尖顿了顿才写下日期。字写得比平时歪，像手抖过。
林牧接过本子扫了一眼，忽然发现她写的不是“褐斑”，而是“热伤”。
他抬头看她。
她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抢回本子，“写错了！我是说‘病害’，不是‘热伤’。”
林牧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眼神闪了一下，手指又开始捻衣角。
两人之间安静了几秒，远处传来鸡叫，还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喷壶在车上。”林牧终于开口，语气平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你去拿营养液，我来配药。”
云芷松了口气，快步往三轮车方向走。打开后备箱时手有点抖，差点碰倒一瓶液体。她稳住瓶子，伸手去够喷壶，却把旁边一袋粉末状的东西扫到了地上。
袋子破了个口，白色颗粒撒了一地。
她僵住。
那是林牧自制的生物菌剂，试验批次，刚配好还没用过。他说过不能沾水，否则失效。
她蹲下去捡，手指刚碰到袋子，林牧己经走了过来。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仙果奇缘》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别碰。”他声音不高，但带着少见的严肃，“这东西敏感，沾了湿气就没用了。”
云芷缩回手，指甲掐进掌心。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牧叹了口气，蹲下来用铲子小心收拢残粉，“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他动作很轻，像是怕吓到她。
云芷站在旁边，看着他一点点把剩下的粉末装回密封罐，一句话都不敢说。鼻尖慢慢变粉，像要哭又憋着。
林牧封好罐子，站起身，把喷壶递给她，“去打点清水，冲洗一下喷头，待会儿喷另一边的梨树。”
她接过壶，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林牧。”
“嗯？”
“我……我不想一个人去那边。”
林牧一愣。
“我想跟你一起。”她声音很小，“就……就在你旁边，行吗？”
林牧看着她。她没低头，也没躲开视线，可整个人绷得像根拉满的弦。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点了头，“行，一起来。”
傍晚收工回家，云芷走在前头，脚步比早上轻了些。林牧跟在后面，手里拎着工具箱，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背影上。
她今天一次都没靠近那片施过术的土地。
饭桌上，林母做了炖鸡，云芷夹了一筷子，嚼了几下又放下。
“不合胃口？”林母问。
“挺香的。”她勉强笑了一下，“就是不太饿。”
林牧低头吃饭，没说话。可碗里的米饭，比平时少了一半。
夜里十点多，云芷坐在床边，右耳后的胎记突然烫了一下。
她猛地抬手摸上去，皮肤滚热，像贴了块烧过的铁片。
心跳瞬间加快。
她闭上眼，眼前闪过一道金光，还有个模糊的声音：“凡尘干涉，三日内自清，违者追责。”
不是梦。
是监察令。
她睁开眼，屋里漆黑，窗外月光照进来，落在地板上像一层霜。她坐了很久，首到热度慢慢退下去，才轻轻出了口气。
第二天清晨，她早早起床，洗了脸，换了件干净的碎花裙，把帆布鞋擦得干干净净。
林牧在院门口检查三轮车胎压，抬头看见她走过来，手里抱着记录本。
“这么早？”
“我想跟你一起巡园。”她说，“今天哪儿都不落，一棵一棵看过去。”
林牧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行。”
两人并肩往果园走。晨光洒在肩上，泥土还带着夜里的潮气。云芷走得比平时慢，每到一棵病树前都会停下，认真记下编号、症状、位置。
林牧指着远处一片叶子发黄的区域，“那边新栽的二十棵苗也有问题，估计是根系感染，得赶紧处理。”
云芷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脚步微微一顿。
那片地，正是她上次悄悄施术的地方。
她攥紧了本子，指节发白。
林牧察觉她的异样，“怎么了？”
她摇头，“没事，就是……有点走神。”
林牧没再问，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头，翻过来一看，石面焦黑，像是被火烧过。
他皱眉，“这儿以前没起过火。”
云芷站在原地，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林牧转头看她，手里还捏着那块石头，“小芷，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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