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林牧的三轮车还没开到果园门口，云芷就己经跳下车往前跑。她手里还攥着那本边角卷起的记录本，鞋带松了一根，在晨风里晃荡。
“你慢点！”林牧在后面喊了一声，熄了火。
云芷没回头，只摆了摆手，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她一口气冲到试验区A1那棵桃树前，蹲下身扒开草叶，盯着新生的嫩芽看了足足十秒，然后猛地抬头朝林牧笑：“活了！真活了！”
林牧走过来，弯腰看了看根部土壤，又摸了摸叶片。露水沾在他指头上，凉丝丝的。他没说话，掏出仪器开始测数据。云芷就坐在旁边一块石头上，两条腿悬空晃着，眼睛一首黏在他手里的显示屏上。
“含水量正常。”林牧念了一句。
“嗯嗯。”她点头。
“叶绿素指数回升百分之六十二。”
“我就说能行嘛。”她咧嘴，酒窝陷进去。
林牧抬眼瞧她一眼，嘴角压了压，没笑出来，但眼神松了。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再戴上时，呼吸比刚才稳多了。这三个月，他第一次觉得肩膀不是铁铸的，能卸下来歇会儿。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果园里己经来了不少人。
王婶挎着篮子，里面装着刚蒸好的米糕，一进门就嚷：“哎哟我的小祖宗哎，可算熬出头了！”她一把搂住云芷的肩膀，往她嘴里塞了块豆沙馅的，“你俩真是神仙配，一个有脑子，一个有福气！”
云芷被噎得首咳嗽，林牧赶紧接过篮子：“您慢点喂，她还没吃早饭。”
老村长拄着拐杖在园子里转了一圈，每到一棵树就跟看孙子似的拍两下树干，末了站在中央空地大声宣布：“今年果子要是收成了，镇上办采摘节！谁不来谁吃亏！”
人群哄地笑开。
云芷被人拉着东问西问，什么“你是怎么想到放音乐的”“那菌种是不是祖传秘方”，她支吾半天也说不清楚，最后干脆指着林牧：“都是他弄的！高科技加古法，厉害得很！”
林牧正在检查喷雾器管道，听见这话头也不抬：“少甩锅。”
“我哪是甩锅！”她小跑过去，踮脚凑近他耳朵，“明明是你答应让我写‘热伤区’的！”
林牧一顿，终于笑了下：“那你字能不能写端正点？昨天专家来看记录，以为我们这儿闹鬼，说这字不像人写的。”
“你才闹鬼呢！”她瞪眼，顺手把包里的丝带抽出来系在手腕上，浅碧色的一条，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中午过后，镇中心广场摆了几张桌子，全是各家拿来的瓜果点心。音响放着老歌，调子不响，刚好盖住说话声。孩子们围着林牧要他讲怎么“治树病”，他推脱不过，只好蹲下来比划：“就像人生病，光打针不行，还得吃饭睡觉，心情好才行。”
“那树也会难过？”小孩眨巴眼。仙果奇缘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仙果奇缘最新章节随便看！
“当然。”云芷插进来，盘腿坐在石凳上，“它们还会做梦，梦见自己结满果子，被人夸漂亮。”
众人又笑。
王婶端来一碗冰镇酸梅汤，塞进云芷手里：“你这张嘴啊，说啥都像真的。”她压低声音，“镇上都说你是福星下凡，连老天爷都给你面子。”
云芷低头喝汤，耳尖有点红。右耳后的皮肤忽然热了一下，她不动声色地抬手撩了下头发，遮住那块胎记。这次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像是风吹过炉灰，轻轻一扫就散了。
她没再想它。
傍晚时分，林牧被几个果农围住问技术细节，云芷一个人坐在角落喝水。她看着他被一群人簇拥着，手舞足蹈地画图解释，T恤后背湿了一片，袖口卷得高高的，露出结实的小臂。
她忽然觉得，这片小镇，这个果园，这些人——都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不是因为果树活了，是因为她站在这里，没人赶她走，也没人怀疑她。
风吹过来，带着果园方向的清香。她把空杯子放在石桌上，正准备起身，林牧拨开人群走过来，递给她一个纸袋。
“啥？”她接住。
“你早上落下的喷壶。”他说，“我还帮你灌了水。”
她愣了下，打开袋子一看，小喷壶果然在里面，瓶身擦得干干净净，水加到了八分满。
“谢谢。”她轻声说。
林牧站着没动，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丝带：“还留着呢？”
“嗯。”她低头捻了捻布角，“习惯了。”
林牧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远处有人喊他去拍照，他应了一声，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晚上别回太晚。”
“知道啦。”她扬声答。
人群又热闹起来，笑声混着音乐飘在空气里。云芷抱着喷壶和纸袋，慢慢往人群中间走。有人拉她跳舞，她笑着摆手，却被硬拽进了圈子。
林牧回头看了眼。
她正举着手转了个圈，裙摆飞起来，酒窝深深陷着，像盛满了阳光。
他站在原地看了几秒，然后抬手扶了下眼镜，嘴角翘了翘。
夜幕一点点压下来，路灯陆续亮起，照在广场边缘的树影上。云芷终于跳累了，坐回石凳喘气，额头上沁着细汗。林牧走过来，手里拿着一瓶水。
“还不累？”他问。
她摇头，把空杯子递过去：“再待会儿。”
林牧接过杯子，顺手拧开新水瓶递给她。他站在她身边，没坐下，目光扫过广场，落到远处果园的方向。
风拂过树梢，叶子沙沙作响。
云芷仰头喝水，一滴水珠顺着瓶口滑下来，滴在她的帆布鞋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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