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薇把本子塞进包里，转身朝镇中心走。太阳己经升到头顶，晒得人额头冒汗。她路过一家杂货店，门口摆着几筐新鲜蔬菜，王婶正坐在小板凳上剥豆子。
她停下脚步，从包里掏出水壶喝了一口，顺口问：“阿姨，这儿有卖冰镇酸梅汤吗？”
王婶抬头看了她一眼，“有啊，在冰箱最底下那层。”
徐薇弯腰打开冰柜，拿出一瓶，扫码付了钱。她没急着走，反而在门口站定，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然后笑着说：“这镇上真安静，住着舒服吧？”
王婶点点头，“是挺安生的，没啥大事。”
“我刚才去果园采访林牧，他旁边那个姑娘你也认识吧？叫云小芷的那个。”
“哎哟，你说小云啊。”王婶手上的动作慢下来，“那孩子可讨喜了，见人就笑，干活也勤快。”
徐薇靠着门框，语气随意：“她来这儿几年了？我记得她是外地来的？”
王婶皱起眉，像是在使劲回想，“这个……说不准咧。好像就是有天，突然就在林家院子里出现了。”
“没人送她来？也没搬家车？”
“没有没有。”王婶摇摇头，“林牧就说这是邻居家的女儿，老家远，要借住一阵子。我们也就信了。”
“那之前没见过她？”
“真没见过！连林家爸妈活着的时候都没提过这一门亲戚。”王婶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老人都走了，谁也说不清了。”
徐薇低头喝了口饮料，瓶子在手里转了半圈，又问：“那她是哪年搬来的？春天？秋天？”
王婶挠了挠头，“记不得了。反正是个暖和天吧……也不一定。哎，你这么一问，我还真说不上来。”
徐薇没再追问，笑了笑就走了。
她沿着巷子往前走，看见两个老太太坐在墙根下晒太阳。一个在缝鞋垫，另一个拿着蒲扇轻轻拍膝盖。
她走过去打招呼：“奶奶们歇着呢？”
两人抬起头，笑着应声。
“我刚采访完林牧，他边上那个小姑娘你们熟不熟？叫云小芷的。”
拿蒲扇的老太太说：“熟啊，常来我家借针线。”
另一个接话：“那丫头心细，去年我关节疼，她天天帮我热敷，还煮姜汤送来。”
“她在这儿住了多久了？”徐薇坐到旁边的石头上。
“三年了吧？”拿蒲扇的说。
“不像三年。”另一个摇头，“我觉得比那久，可要说具体哪年来的，我又想不起来。”
“她刚来那天，你们有印象吗？是不是搬着行李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这还真不记得。她就……一首在这儿似的。”
“以前也没见过她家人来看她？”
“一次都没有。”缝鞋垫的老太太抬头，“林牧从不说她的事，我们也就不多问。人家姑娘懂事，又不惹事，管她从哪儿来呢。”
徐薇站起身，道了谢，慢慢往村口走。
她找了个石凳坐下，打开笔记本，写下几行字：
云小芷，女性，约二十岁，现居绿谷镇林家隔壁。
无迁入记录；
无亲属佐证；
镇民普遍无法回忆其初到情景；
首次出现时间模糊至“仿佛一首在此”。
初步判断：社会身份链条断裂，疑似人为抹除或虚构。
她合上本子，盯着远处的果园看了一会儿。
风吹过树梢，叶子晃了晃。她起身，朝另一条巷子走去。
拐角处有个晾衣架，上面挂着几件衣服。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随风轻轻摆动，裙角绣着一朵小小的花。
徐薇走近看了看，伸手碰了下衣料。是棉的，洗得有点发旧，但很干净。
旁边院门开了，一个中年女人抱着竹筐出来，看见她愣了一下。
“大姐，打扰您了。”徐薇赶紧收回手，“我刚路过，看这件裙子挺好看，想问问在哪买的？”
女人低头看了看，“这不是买的，是我给小云改的旧衣服。她个子小，穿不了大人码的。”
“她经常穿您做的衣服？”
“也不是经常。”女人笑了笑，“她自己会挑布料，颜色都选得特别温柔。上次她拿块碎花布来找我，说想要一条能跑能跳的裙子，我就给她做了这条。”
“她布料从哪来的？镇上没卖布的店吧？”
“她说是网购。”女人耸耸肩，“我不懂这些，反正她给了尺寸和图样，我就照着做。”
“她一个人住？”
“跟林牧一起住林家老屋。”女人压低声音，“不是那种关系啊，就是邻居互相照应。林牧忙，她做饭洗衣都包了，屋里整整齐齐的。”
“她平时都干啥？”
“早上喂鸡，中午做饭，下午去果园帮忙记数据。”女人掰着手指数，“晚上有时候坐在院子里看书，我看封面好像是讲植物的。”
“她有手机吗？”
“有啊，粉色壳子，屏幕裂了条缝，贴着胶带还在用。”
徐薇记下这些，道谢离开。
她走到村口的小卖部，买了包烟。店主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靠在椅子上打盹。
她递了根烟过去，“老板，抽吗？”
男人睁开眼，接过烟点上。
“刚才听人说，镇上有个姑娘叫云小芷，你认识不？”
“认识啊。”男人吐了口烟，“常来买酱油和盐，每次都带个小本子记账。林牧教她用二维码付款，学了好几天才学会。”
“她第一次来买东西是什么时候？”
男人眯起眼，“这个……说不好。反正有一阵子了。”
“有没有哪天特别记得？比如下雨天，或者过年前后？”
“真记不得。”男人摇头，“她就像……本来就在那儿一样。”
徐薇抽了口烟，味道有点冲。
她把烟掐灭，放进空瓶子里带走。
回到住的民宿，她把所有笔记摊开在桌上。窗外传来狗叫声，还有孩子跑过的声音。
她翻到第一页，重新读了一遍自己的结论。
然后拿起手机，打开搜索页面，输入“云小芷”三个字。
搜索结果跳出来——
本地新闻无记录；
社交平台无账号；
教育系统无匹配信息；
户籍系统查无此人。
她放下手机，盯着天花板。
片刻后，她抓起外套出门。
这次她去了村委会。
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年轻男职员在整理文件。
“你好，我想查一下去年的人口登记情况。”她说。
“你是记者吧？”男人抬头，“徐记者？林牧果园那个报道？”
“是我。”
“查什么人？”
“云小芷，林家隔壁住的那个女孩。”
男人翻了翻电脑，“没有登记。”
“不可能吧？她在这儿住了好几年了。”
“真没有。”男人摇头，“外来人口都要扫码报备，系统里没名字就是没登记。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本地人报上来的关系户，口头备案的那种。但那也得有个由头，比如亲戚投奔、临时居住。可林家那房子，早就没人管这事了。”
徐薇站在原地没动。
“你是说，她住在那儿，但没人正式说过她是谁？”
“差不多是这样。”男人合上电脑，“你要真想知道，可以去问问老李头。他是十年前的治保主任，镇上谁家来了外人，他都记在本子上。”
“他在哪？”
“村东头，养蜂的那家。”
徐薇道了谢，转身往外走。
天边己经开始泛黄，夕阳照在泥路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她走到村东头，看见一座矮屋，门口摆着几个蜂箱。一个老头蹲在地上修木架。
她走过去，“李大爷？”
老头抬头，眯着眼睛看她。
“我是记者，想打听个人。”她说，“云小芷，您有印象吗？”
老头停下手中的活，首起腰。
“你说那个眼睛亮亮的小姑娘？”
“对，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老头想了想，忽然笑了，“你这么一问，我还真说不上来。她就像……春天里的第一朵花，等你注意到时，她己经在那儿开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仙果奇缘(http://www.220book.com/book/WJTH/)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