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雄走后的狼山堡，像一口绷紧的闷锅。
钱不通的人接管了防务，巡逻的队伍里多了许多生面孔，眼神闪烁，不像在看外敌，倒像是在掂量堡内的自己人。
苏小药带着妇孺赶制伤药，空气里弥漫着草药苦涩的味道。她不时抬头望向堡门方向，眉宇间锁着一丝忧虑。
柳轻蹄不见了踪影。
沈夜坐在议事厅里，擦着他的刀。布帛划过暗哑的刀身，发出单调的沙沙声。灯火将他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映在粗糙的石壁上，如同蛰伏的兽。
三更梆子响过。
堡外远处，突然传来隐约的喊杀声，还有火光一闪而逝！是黑风峡方向！
几乎同时，堡墙东面，亮起了三堆篝火，排列古怪！
那是契丹人惯用的信号！
“敌袭！契丹人来了！”堡墙上，钱不通的一个心腹扯着嗓子尖叫，声音里却听不出多少惊慌，反而有种刻意的煽动。
堡内瞬间大乱！不明就里的守军慌乱地跑向墙头，妇孺的惊叫声响起。
钱不通带着他那帮护院和豪强手下，迅速“控制”了堡门附近，美其名曰稳固核心。但他的人手，更多是对内，而非对外。
“钱先生！”一个忠于赵天雄的老兵冲到钱不通面前，急声道，“契丹狗来了！快让你的人上墙协防！”
钱不通叹了口气，一脸悲天悯人：“墙外情况不明，贸然上去，徒增伤亡。不如固守待援，等赵堡主回来……”
那老兵气得浑身发抖：“等？等他们把我们包了饺子吗？！”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不用等了。”
沈夜不知何时己站在厅口，手里提着那柄孤刀。火光下，他的脸半明半暗，眼神却亮得吓人，像两点寒星。
“钱不通，你的‘老朋友’，到哪儿了？”
钱不通脸色骤变，强自镇定：“沈大侠这是何意？大敌当前……”
“前你娘！”柳轻蹄的声音像鬼一样从墙头阴影里飘下来，他手里还拎着一个被堵住嘴、捆成粽子的契丹探子，“这孙子可是在堡外跟你的人接的头！三堆火，信号放得挺溜啊！”
真相大白！
钱不通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身边的心腹们也都慌了神。
“动手！”钱不通猛地抽出腰刀，面目狰狞，“杀了他们，夺了这堡子，献给北边，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他身后的豪强护院们发一声喊，挥舞兵刃扑了上来！而真正的契丹人马，恐怕还在赶来的路上，钱不通是想先内部清洗，再开门献堡！
“冥顽不灵。”
沈夜动了。
他这一动，就像一道撕裂夜色的黑色闪电。
刀光乍起！
没有呼啸，没有呐喊，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极致的快！
第一个冲上来的护院，刀刚举起，喉间己多了一道血线。第二个，被连人带刀劈成两半。第三个，头颅旋转着飞起，脸上还带着惊愕。
沈夜的刀，成了死亡的风暴眼。他每一步踏出，必有人倒下。血花在他身周不断绽放，染红了青石地面。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护院、豪强，在他面前如同纸糊的偶人，不堪一击！
柳轻蹄也动了，他像一缕真正的轻烟，在人群中穿梭，短刃每一次闪烁，都精准地割开一个对手的喉管，或是刺穿心脏。他专挑那些想放冷箭、打黑枪的下手。
忠于赵天雄的老兵和那些投奔来的江湖义士，此刻也反应过来，红着眼睛加入了战团。
“杀了钱不通这狗汉奸！”
“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战斗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
钱不通看着自己带来的人如同割麦子般倒下，看着那个如同魔神般不可阻挡的沈夜一步步逼近，他终于怕了，转身就想往堡门跑，想去打开门，放他期待的“荣华富贵”进来。
可他刚跑出两步，就感觉后背一凉。
他低头，看到一截带血的刀尖，从自己前胸冒了出来。
沈夜不知何时己到了他身后，刀，是从后面捅穿的。
“你……你……”钱不通想回头，却没了力气。
沈夜抽刀，血如泉涌。
钱不通软软倒地，眼睛瞪得老大，里面满是对财富权势的贪婪，和最终幻灭的恐惧。
首领一死，剩下的叛军顿时斗志全无，纷纷跪地求饶。
战斗迅速平息。
沈夜站在满地狼藉和尸体中间，提着滴血的刀，环视西周。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惊魂未定的面孔，扫过那些燃烧着怒火和庆幸的眼睛。
“清理干净。”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和不容置疑的威严，“堡门，守好。”
“等赵堡主回来，也该让那些敢伸爪子的，付点利息了。”
残月西斜，照在狼山堡新染的血上，泛着冷硬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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